在旁的書生正聽得起勁,急得開始連連催促。
徐牧沉著臉,突然明白盧子鐘要做什麼。這狗東西,是要把他拉出去。
“列位,詠詩一事,果然破萬卷書,行萬裡路,方有真實的體感。喔對了,不知在場的哪位,可曾去過邊關。”
“或者是,剛從邊關而回。”
在場的書生,儘皆一片發懵。邊關又苦又打仗,離著他們極遠,誰腦子抽了,才會想著去邊關。
“咦,這位莫非是徐坊主?啊,婉婉小姐也在。”盧子鐘笑著轉過了頭,看向後頭的徐牧等人。
“我記起了,徐坊主……似乎是從邊關而回吧。”
不過是叫個名字的事情,偏要玩得這麼陰惻惻的。
人群緩緩撥開。
站在人群之後,格格不入的徐家莊一群人,暴露在了視線之中。
“婉婉,過來!”李碩墨聲音微怒,一邊喊著,目光一邊冷冷看著徐牧。
這種往上鑽的窮後生,定然是想高攀自己女兒,借機上位。若非是在場的人太多,他都要直接讓護衛去拿人了。
李小婉猶豫了許久,看著徐牧,又看著自己的爹,最終垂頭不語的,踩著碎步往前走去。
範穀汪雲兩個,卻是挽起了袍袖,緊張地站在徐牧身邊。
“徐坊主,為何還不上來呢。”盧子鐘露出得逞的笑容,仿佛熟人一般,幾步走到徐牧麵前,做了一個“請”字手勢。
“小東家,你想靠上一株大樹,不好意思,這層關係我幫你拔了。幸好,我早看出來了,李大人不喜歡你這等往上鑽的賤民。”
壓低的聲音,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
徐牧都明白了,這盧子鐘,是怕他和李家扯上關係,所以才鬨了這麼一手。
“你的小酒坊,便死在湯江城裡吧。”
徐牧淡笑一聲,並未回話。和四大戶的仇怨,豈是回罵一兩句,便能解決的。
“我等請小東家上來,如何!”
在場許多書生並無興致,沒有人會指望,一個破落戶小東家,能詠出什麼詩文。
一些人,發出了隱隱的冷笑。
這種年頭,如尤文才這般的窮書生,不知有多少,都試圖攀上他們,繼而邁入圈子裡。
這等事情最好笑了,富貴少爺和賤民,該各有各的世界,憑什麼讓你鑽上來。
李小婉站在晚風中,想哭,又不敢哭。隔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突然發現,即便隻有百步之遙,那個人卻仿若,越來越遠。
徐牧冷冷轉了身,帶著薑采薇司虎等人,往前慢慢走去,不消一會,便消失在了文祭熱鬨的街市中。
石台中央,盧子鐘舒服地送出一口氣。腦子裡已經開始盤想,回到湯江城後,怎麼把那位小東家玩死。
“我要詠詩!”
在徐牧走後,範穀和汪雲兩個,不知為何,一下子紅了眼睛。
“且上來。”
範穀和汪雲齊齊走上石台,發紅的眼色裡,掩飾不住微微怒意。如他們,也曾隨徐牧,一路從邊關殺來。
呼出口氣,兩人對視一陣,冷冷開口。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僅念出兩句,在場的,不管是李碩墨還是那些官吏,儘皆起身。圍攏的書生,也俱是滿臉震驚。這等的詩句,驚煞人也。
“衝天香陣透長陽。”
範穀和汪雲頓住聲音,許久,咬著牙吐出最後一句。
“滿城儘帶黃金甲!”
一詩念完,場中死寂無聲,連盧子鐘,也一時靜默不語,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這似是反詩,不像詠盛世。”有人驚聲開口。
“忘了講,此乃菊賦,爾等再細讀,可像反詩?”範穀聲音清冷。
“黃金……確是菊色。”李碩墨艱難咽了口唾液,許久了,他都沒過這等驚煞人的詩句。
再加上範穀汪雲兩人的身份,不僅和女兒李小婉熟悉,也是澄城裡的富戶之子,算得上可以結交的年輕人。
“列位,此詩當如何?”
“排首榜無異議,不過,最後一句改動一番比較好。”
範穀和汪雲站在台上,並沒有聽清那些人在說什麼,而是窮儘目光,想找到徐牧的身影。
……
“婉婉,這首詩是徐坊主念給我們的。”等人影散去,範穀和汪雲齊齊歎聲。
李小婉隻覺得腦子一時混亂,又莫名地歡喜起來。而且,還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若是那個小冤家,穿著文士袍,豎起發冠……嘖嘖,似乎也是個俊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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