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好屍體,飄雨的天空,已經微微蒙亮。
將身上的雨水擰去一些,徐牧才緩了臉色,將壓抑著的一口汙濁,冷冷吐了出來。
“司虎,行車。”
十三個青壯,分了四匹馬,一架馬車,循著泥濘不堪的道路,繼續往前行。
“東家,約莫還剩十裡地。”周遵跑馬而來,語氣沉沉。
“周遵,你帶三人騎馬隨後。等本東家的命令,再從後繞殺。”
“東家,曉得了。”
四騎人影,迅速隱入雨幕之中。
“餘下的人,摸一遍武器,下馬步行。”
馬車上,包括弓狗在內,都迅速檢查手裡的刀劍鐵弓,連著身上袍甲,也仔細翻了一遍。
而後,才紛紛披上蓑衣,戴好竹笠,齊齊跳下了車。
“陸勞,你去把馬車藏好,記著做上標誌。”
“東家放心。”
“記得了,沒有本東家的命令,不得驚動老匪。”
徐牧敢篤定,這群三十多人的老匪大盜,見慣了血,又活得心無掛礙,隻想仗刀殺人。哪怕比起先前薛通那幫官軍,還要凶狠幾分。
“入林慢行。”
十裡地,餘下的十人,起碼走了一個多的時辰,方才慢慢靠近了馬蹄湖。
雨水打落在竹笠上,不時發出“噔噔噔”的聲音。幸好附近的雨景,顯得無比喧吵。
“東家,那就是馬蹄湖了吧?”旁邊的黑夫小聲開口。
徐牧點頭,在他們的麵前,是一汪不小的湖泊,數條從山上淌落的溪泉,不斷彙入湖泊中。
伴著落雨,一圈圈的漣漪,在湖麵上蕩個不停。
順著湖泊繼續往前看,便能發現七八間聚攏在一起的草屋,透過木窗,隱約有人頭攢動。
“長弓,你去看看一下,馬廊在什麼地方。”
弓狗點點頭,怕走得慢,索性棄了蓑衣,沿著濕漉漉的積水,迅速爬走過去。
沒等徐牧回神,已經去了百步之外。
徐牧怔了怔,終歸是沒法追著勸,隻等著事情成了,喂著喝兩碗薑湯吧。
“牧哥兒,照著我說,咱們直接殺過去!”司虎抱著長馬刀,語氣惱怒。
“彆亂講。”徐牧搖著頭,這一波殺榜是沒有辦法,但他不想有任何一個莊人出事情。
三十餘個老匪大盜,殺人不眨眼的。至少官軍還會怕,但這幫子的老匪,你逼得急了,必然會跟你玩命。
這世道,敢玩刀口舔血的,都不是善茬。
“東、東家,見著了,馬廊在屋後,約有十頭好馬。”弓狗很快爬走回來,渾身濕漉漉的模樣,讓徐牧一陣心疼。
“長弓,穿好蓑衣。”
弓狗聽話地披上蓑衣,瘦小的身子在風雨之中,終歸是顯得壯實了些。
馬蹄湖太過偏遠,老匪們要出外殺家劫財,肯定要有馬匹。
“莫大,莫二,洪三姑。”徐牧念念有詞。
“牧哥兒在念什麼。”
“老匪的三個瓢把頭。”
“還有個嬸兒?”
“不得輕敵。”
揉著額頭,徐牧迅速盤算,許久,才沉沉開口。
“在樹林裡匿身,天黑了再動手。”
眼下清晨還沒過,這要等到天黑,定然是一段掙紮的時間。但沒辦法,雖然是陰雨天,一出手,也很容易會被發現。
甚至,徐牧還想賭一個可能,這幫子的老匪,會不會突然來了興致,雨天分出一撥人去打劫。
但很快,他便失望了。
泥濘不堪的小路,這幫老匪了無興致,隻知躲在屋子裡喝酒吃肉,不時有劃拳的號子,大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