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陳盛的聲音,徐牧抬頭看去,發現偌大的關牆之上,至少七八個的民夫,被繩子吊在半空,四肢虛張,每每被風吹動,便會隨風微微晃搖。
這模樣,不知死了多久了。
“尋梅子林。”徐牧轉了頭,如這樣的慘狀,這一路過來,數不勝數。
他有時候會生氣,為何穿越而來,並非是大紀皇帝,或者某個權臣,這樣的話,尚且有機會清洗一番社稷,救國救民。
但他隻是個棍夫,即便一路小心翼翼,到了現在,也不過一位名不經傳的小東家。
二十餘騎人馬,重新踏起煙塵,遠離了官軍巡哨的範圍,往官道右側的野地奔去。
估摸著是臨近老關的緣故,附近的棘草林木,尚有一份生機在。但同樣有零散幾撥的難民,偶爾在林間冒頭,扒著樹皮和草根。
“怎的還不賑災!”類似的話,陳盛一路上不知提了幾次。
徐牧也臉色發沉。
若是知道是哪些人藏了糧食,他真恨不得,帶著司虎上門殺一波。
“東家,那是梅子林?”
徐牧抬頭來看,發現離著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片滿目狼藉的小樹林,光禿禿的,唯有一些林木最高處,一些枯皺了的生梅子,在風中微微吊著。
“哥幾個,催馬。”
踏踏踏,二十餘騎人影,循著梅子林的方向,繼續往前趕路。未到黃昏,在越過一大片的乾地之後,在一汪即將乾涸的潭子邊,緩緩停了馬。
隱約可見十餘間茅草屋,若真是俠兒,天知道這幫人怎敢的,在老關的營兵眼底下,這般好膽。
徐牧下了馬,走入漫過膝蓋的枯草裡,抬頭目光四顧。
有風吹過,腳下的枯草隨著風向晃搖,發出“沙沙”的聲音。不知名的野鳥越飛越高,轉瞬間消失不見。
喀嚓,踏到一具白骨,徐牧微皺眉頭,繼續往前走。
“東家,這有些不對,該抬刀了。”陳盛凝著聲音,帶著二十個莊人,緩步跟在徐牧身後。
徐牧抬著手,示意彆輕舉妄動。
沙沙沙。
似是有數不清的人影,正踏著枯草而來。
“江山霧籠煙雨搖,十年一劍斬皇朝!”徐牧冷著臉,沉聲高呼。
呼。
不多時,數不清的白衣人影,從枯草裡騰躍而出,在微微黃昏的天色中,一個個的,宛如天仙洛凡一般。
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五官俊朗,英姿煥煥,手持一把撐開的傘劍,從半空徐徐落下,落到徐牧麵前。
“馬蹄湖小東家?”
“正是。”徐牧拱手長揖。
中年男子收了傘劍,沉沉看了徐牧幾眼。
“可有公證。”
徐牧猶豫著,遞出去自己的牙牌。又非官家,查什麼公證。
在後頭的陳盛等人,也臉色微頓,趕到徐牧身後。司虎抱著劈馬刀,鐵塔般的身子,遮去了半邊殘陽。
弓狗伏在枯草裡,二指已經撚去箭壺。
“陳家橋拜見東家!”讓徐牧始料不及,中年俠兒辨認了徐牧的牙牌後,驀然間屈膝半跪,雙手抱拳。
“我等拜見東家!”
“拜見東家!”
偌大的枯草地,四周圍之間,想起了聲聲洪亮之聲。
徐牧怔在原地,許久才如夢方醒。常四郎這造反頭子,是真給他送了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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