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雲惱怒地回過刀,剁掉了難民的頭顱。隨即,他喘了口氣,微微昂著頭,發現徐牧騎馬在後,驀然之間,臉色又變得沉默起來。
“徐兄,這些是反賊。”
徐牧麵色清冷,不答半句。
在前,西府三營的人,在肥將劉祝的帶領之下,已經徹底衝入了城裡,見人便殺。
“入城。”徐牧沉著臉,帶著身後的四百餘騎,從趙青雲身邊錯身而過。
他有些始料不及,眼看著狄人都要滅軍了,還來這麼一出。
“老子砍死你個破落戶!”肥將劉祝抬著刀,還未落下,便被司虎騎著馬,瞬間撞飛出去,去了力後,臃腫的身子,居然詭異地彈跳起來。
劉祝嚎啕了幾聲,顫栗地爬起身子,剛要罵娘,待看見徐牧帶著四百多騎,蕭殺地停在城裡,一下子沒了脾氣。
這些個好漢,可是擋住了十幾萬北狄大軍的,據說,還是國姓侯的人。
徐牧冷冷下了馬,將摔地的幾個難民扶起。
再度抬頭,發現偌大的河州城裡,已然是一片滿目狼藉。
有官軍殺難民,有難民殺官軍,散亂的粗米袋,黏到了一坨坨的血跡之上,看起來有些驚悚。
“徐兄,你莫插手。”趙青雲提著刀,帶人從後趕來。
“趙將軍不先查清楚?”
“查個甚,造反便是造反。”
徐牧捏著拳頭,看著麵前的趙青雲,第一次有了捅刀子的想法。屠龍者變成惡龍,惡意更甚。
“將軍!將軍回來了!”都尉張祿,從遠處連滾帶爬,帶著十幾個官軍走來。
“這些該死的難民,膽敢趁著守軍人少,行造反之舉!”
徐牧在旁看了一眼,認出了這個都尉,便是當初在漠南鎮遇著,趁機燒殺搶掠的那位。
有始有終了。
“將軍,我抓著賊首了!先前這些狗民造反,我便立即去抓人了!”
“抓著了!這賤人,還妄圖偷襲官軍!我這就帶過來!”
徐牧皺住眉,當再次抬頭,猛然間神色一凜。
他看得很清楚,被張祿扯著頭發的人,赫然便是喜娘,滿臉的血跡汙濁,頭發被撕脫了好幾縷,膝蓋以下的小腿,被砍了好幾刀,往外翻卷著肉皮。
她並未呼喊,垂著的頭,看得見一雙無神的眼睛,隻知怔怔看著地麵。
並非是山河萬裡,故人近在咫尺。
“喜娘。”徐牧凝著聲音,苦澀地喊了一聲。
原本麵色麻木的喜娘,猛然間抬了頭,看見前方的徐牧,一下子再也堅持不住,紅著眼嚎啕起來。
徐牧咬著牙,解了劍握在手上,抬了腳步往前走去。
後頭的司虎等人,待看清了喜娘之後,便也氣得紛紛下馬,抽了武器跟著踏去。
“這、這是何人!”當初徐牧遮著麻麵,張祿並未認得出,此時見著徐牧這副模樣,不免有些大驚起來。
“你還未說,你是何人——”
徐牧迅速抽劍,一式“撥千山”,張祿的半截手臂,立即不翼而飛,隻餘血珠迸濺的另外半截斷臂,虛伸在半空。
隔了兩息,張祿殺豬般的痛叫,便響徹了整座河州城。
“東、東家,我並不造反,是這些官家擄掠清白姑娘,還斷了每日一頓的供食,大家餓得活不起了。”
在旁的不少難民,見著麵前這一幕,不由得都停下了動作,沉默地立著。有孩童嘶著嗓子的哭聲,適時響了起來,更添了幾分淒涼。
徐牧轉了頭,麵容蕭殺。
“趙青雲,你當初在徐家莊,墜馬要死了,便是這位喜娘,一口飯一口米湯,把你給救活的。”
“三千筒字營殉國,望州之外,數十萬百姓念著忠義,立了十多處的忠義祠碑!”
“克糧,奸淫擄掠,十萬民夫填城壑。”
“你告訴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報國安民!”
趙青雲聽著聽著,瞬間漲紅了臉,提刀邁步,目光凶戾之間,手起刀落,一刀劈飛了張祿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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