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皺住眉頭,不出他所料,由於北狄使臣被伏殺的事情,城門已經緊閉了。
救災救民磨磨蹭蹭,反倒是保護狄人,快得不像話。
殊不知,狄人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隻需要帶回了八萬降軍,再過一段時間,必然再度犯邊。
“東家,我等怎辦。”
徐牧猶豫了會,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還沒被發現,但待在長陽城裡,終歸不是個辦法。
而且依著這些狗官軍的脾性,為了狄人使臣的事情,定然會細細盤查,若是一著不慎——
“小東家,隨我出城走走。”這時,一道委頓的身影,緩緩踱了過來。
徐牧抬頭來看,臉色微微錯愕。
在他的麵前,病入膏肓的袁陶,不知何時走到了身邊。顧鷹歎著氣,也開口打了聲招呼。
“多謝……小侯爺。”
袁陶並未答話,用手帕捂著了嘴,裹了大氅,帶著徐牧幾人,便往城門走去。
那一頭的霜雪白發,落在徐牧的眼底,不免又是一陣心酸。
守城的幾隊官軍,將兩個要出城的富商踹飛之後,正要回身來罵,當發現來人是袁陶,一個兩個的,儘皆是滿臉驚愕。
“開城門。”袁陶抬了頭,小聲開口。
聲音很低,卻讓幾隊官軍,根本不管不顧,急急把城門推開。
邁著腳步,一行人錯身走過之時,一位官頭模樣的人,急忙遞了一個手爐過來。
“侯、侯爺,霜雪天寒,還請保住身子。”
顧鷹沉默地接過。
徐牧心底微驚,料想不到麵前的國姓侯,不管在百姓之中,或者在軍士裡,都如此身受愛戴。
走出城門,風雪仿佛越發肆虐。
“出了城,這半月之內,就莫要來長陽了。朝堂上的人,為了博取奸相的眼球,定然會搜尋合謀者。”
“李家的事情,還希望你再斟酌一番。老實說,五六萬的定邊營,換成其他人,我是不放心的。”
袁陶微微歎出一口氣,舉目望天,數不清的雪絨,落在他的霜發上,一下子去了痕跡。
“北狄使臣入中原,一百多年前,也曾有過。我還聽先帝講,那會的狄人使臣戰戰兢兢,生怕驚了天朝上國,再也做不成附庸。”
“小東家你再想,如今北狄使臣又入長陽,可還看得見戰戰兢兢的模樣。”
“看不見了,隻當中原王朝,是一場笑話。”
“這便是了,我大紀蒼老矣。”
袁陶轉了身,一路咳著走回長陽城,顧鷹在旁,不時替他遮好大氅。
“小東家,想救人的話,便順著河道往前,我估摸著會在長陽城外二三裡的水潭。”
“也是一群可憐人,說不定被人賣了也不知曉,百人伏殺千騎,又有官軍,又有禦林軍,事不可為。”
徐牧心底一聲歎息,抱拳長揖。
“多謝小侯爺。”
“回吧,長陽無事了,我再讓顧鷹去找你。放心,我死不了,也不敢死。”
“安得人間一場雪,洗我王朝複清明。”
“好詩文,好詩文呐。”
風雪之中,袁陶咳得撕裂了胸膛,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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