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虎,馬兒放在哪了?”
“不遠,我讓長弓看著了。”
弓狗和周遵等人,剛送完撫恤而回,卻轉頭又要跟著廝殺。
“上岸。”
離著江岸也不遠,三人背了繩勾,趟入冰冷的江水裡,慶幸都沒有老寒腿,否則的話,又該是一番酸爽。
直直冒著大雪,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了藏馬的林子裡。正匿身在高處的弓狗,裹著灰袍整個跳下,將準備好的手爐,急忙遞到徐牧麵前。
徐牧三人尋了處位置,一邊商量,一邊將濕漉的袍子烤乾。
“東家,二百多裡的官道,又有大雪,約莫來算,哪怕是官軍來援,也需要近一天的時間。”
“時間是足夠的。”
徐牧皺了皺眉,唯一的變數,便是護送千騎北狄人的紀卒,他可不指望這些狗官軍,會是什麼吊卵好漢。
“走,去了再講。”
四人拾了竹笠,緊緊縛在頭上。又各自多披了一件暖袍,這才翻身上了馬,迎著黑夜與大雪,奔襲而去。
……
雪至天明,浩浩蕩蕩的千騎北狄人,冷冷出了長陽。即便那位紀人宰輔一再挽留,但呼延車依然氣怒異常。
在他的肩膀之上,還留著被戳爛的傷口,連馬都騎不得了,隻能坐著那位宰輔送的琉璃馬車,慢慢前行。
這對草原的勇士來說,是何等的恥辱。
有個隨行的紀人都尉,想上前客套幾句,被他冷冷伸手,捏住了喉頭。
直至都尉麵色發青,才緩緩鬆開。
此時,已經出了長陽近五十裡,沿途之中,看得清被凍死的難民,在官道上姿態各異,被凍成了僵棍。
亦有許多,躲在官道邊上的林子,搭了草屋,瑟瑟發抖地抱著身子哆嗦。
呼延車冷笑著裹了張虎皮,僅有一條沒受傷的手臂,抽出了金刀,怒吼著往林子裡跑去。
上千騎的北狄人,紛紛舉起馬弓和彎刀,在風雪中呼嘯。
而隨行護送的二千人紀卒,都渾身發抖地騎在馬上,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都、都頭,他們要殺百姓。”一個小校尉顫著聲音開口,不僅是凍的,還是驚嚇的。
“我等好歹是士卒。”
“轉、轉過頭,莫看!他殺完了,便會消氣了。”都尉咬著牙,迅速把頭轉過去。
二千人的紀卒,猶豫了會,也匆忙跟著把頭轉過去。
小校尉沒有轉,他的官牌是家裡出了好多銀子,才買到手的,卻不知為何,他現在不想要了。
“都、都頭,做官軍莫不是要保國安民的。”
“懂什麼,你若非是吾弟,早不管你了!快轉頭!”
小校尉在風雪中紅了眼,哭哭啼啼地轉過了頭。
在他的身後,一道又一道的慘叫聲,女子的尖叫,男子的哀求,還有孩童的啼哭,齊齊刺破了雪幕,刺疼了他的耳朵。
不知多久,那位狄人將軍,才帶著染血的金色彎刀,揪著十幾個人頭,冷冷走回了馬車。
身子的虎皮甲,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血紅色。
“騰格裡!”
呼延車舉著金刀,叫囂著高聲大喊,上千騎的狄人,也跟著叫囂大喊。
唯有那二千的紀卒,沉默地停馬在風雪之中,一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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