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小東家呢?”
“主子,這般的霜雪天寒,該在莊子裡吧。”
袁陶垂了頭。
“我這盤棋,小東家可是一枚殺子。”
顧鷹懵懂地附和了聲,再抬頭時,發現那一襲白衣勝雪,已經轉了身,咳著往侯府走去。
……
二日過去,慶幸大雪沒有鋪下。隻有官道邊的光禿老木,延伸的枯枝上,壓了厚厚一層。
待有馬蹄踏過,便被震得“梭梭”地落。
“籲。”
徐牧停了馬,撫了兩下馬脖之後,才沉默抬了頭,辨認著前進的方向。
“東家,再走官道的話,便要去暮雲州那邊了。”
“走小路。”
徐牧凝聲開口,這二日來,他一路聽說,當陽郡那邊的萬人起義,僅支撐了不到一天,便被暮雲州的大軍破了城,死傷者逾萬。
偶爾還有逃難的人,循著官道,從暮雲州方向出逃,死難者的屍體鋪了一路。
“東家,前方有處小路。”兩個青龍營的好漢,急急拍馬而回。
“風將軍,起行。”
三十餘騎的人影,隻稍待了會,便又踏著馬蹄,沉沉往前趕路。
“東家,入了這道小路,便無鎮子休整了。”
這二日,臨近天黑之時,他們都是尋附近鎮子過夜,否則的話,極有可能凍死在外頭。
“無事,附近都是林子,大不了搭木棚。”
馳行之下,清晨到黃昏,直至麵前的小道,差不多到了儘頭。一行三十人,這才看見了前方的人煙氣。
“東家,這要到晚食的時間了,說不得能買些熱湯炊餅。”衛豐歡喜地笑出聲。
“衛豐,你似是忘了,也隻有在徐家莊,才有一日三食。”
古人一日之內,即便是不缺糧食,也隻吃二頓,早上出門乾農活,朝食一頓,在下午申時左右,差不多傍晚的時分,吃第二頓。
再者說,這等的亂世,自家都無餘糧,哪裡還想著去賣給路人。
“東家,這兒有凍屍。”
徐牧頓了頓,抬頭一看,發現是五六個人,縮在一株禿木下,儘皆凍僵了。
約莫是一家子的人,其中的一個婦人,衣裳單薄,麵露出絕望的神情,還緊緊抱著懷裡的孩子。
最邊上的位置,另有一個中年漢子在儘孝,保持著躬身的動作,替一個老嫗暖著腿腳。
細想之下,那二三日的大風雪,這家子的人無了生路,想去內城一帶討命,卻不想凍死在半路。
若是天下太平,這家子的人,該有一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非眼前的慘景,絕命於風雪之中。
沒等徐牧吩咐,衛豐已經歎息一聲,帶著幾個好手,把這家子的苦命人,葬在了樹下。
“去吧,這幾年莫投胎了,投不到富貴老爺,哪兒都是苦的,苦死人了。”
徐牧一時不語。隻覺得麵前的莽漢衛豐,一下子說到了心坎。遙遙想起了死在邊關的田鬆,時常怪在嘴角的那一句。
寧做太平一隻犬,莫做亂世行路人。
“入村。”
等衛豐幾人走回,徐牧才揮散了惱人的思緒,三十騎的人影,在霜寒的天時裡,往前方不遠的小荒村奔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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