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兒,我折多了,折了十八根。”
徐牧並無答話,將一捆柳枝抓在了手上,沉默地望著遠方的雪色。
盧子鐘還趴在地上嚎啕,約莫是明白了自己的命運。
徐牧閉了眼睛,將手裡的枯柳枝,冷冷地揚了起來。
……
侯府裡。
烤著手爐的袁陶,也微微閉著眼睛。
“主子,小東家打死了。”
“曉得。”
袁陶收了手,縮入了袍袖裡,臉龐之上,有著一絲複雜。
“顧鷹,小東家若是繼續釀酒,會如何。”
“應當能護著莊子,過些時年,會做個富貴人。”
“這句話無錯。”
袁陶咳了兩聲,垂下了頭。
“但你有無想過,小東家是能比肩名將李破山的人,衝陣的騎行之術,堵二城的布局……這些東西,我翻了很久的錄冊,都沒有先例。”
“主子的意思?”
“小東家是個奇人,一生隻做個釀酒徒,豈非是一場浪費。”
“我沒有時間了。”
袁陶起了身,佝僂著身子,走到了門邊上,微微抬著頭,看著遠處的雪色河山。
“我每日入睡,便會夢到先帝站在我麵前,指著我來罵,罵我護不住大紀江山。”
“並非主子的錯,那年主子帶兵出長陽平叛,可恨奸相殺了三個顧命大臣,把持朝政,又收攏江湖的高手——”
“顧鷹,這些事情說不通的。”
袁陶抱著袍袖,將身子靠在門邊。
“我便問你,看得出小東家的心思麼。”
“主子,我看不出。但小東家,應當是顧念蒼生的人。至少,也不願意與常四郎同謀。”
“顧鷹,我也看不出的。”
無疑是說了一場拉扯的話,但顧鷹不敢有任何不滿,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一時間,鼻頭有了些發酸。
他遙遙記得。
那一年自家的主子,在陽光與春風中,一襲勝雪的白衣,騎馬出長陽,帶著二十萬大軍平叛,多少長陽城的富人與百姓,跪拜相送。
連著那位奸相蕭遠鹿,也假模假樣地追了半裡,哭了好幾輪。
“雪落江山三十州,一夜塗我蒼白頭。”
雪風中,袁陶的滿頭霜發,驀的飄舞起來。
……
侯府外。
徐牧將染血的柳枝,沉默地棄在地上。
“牧哥兒,不若入侯府換身衣服,你袍子沾了血。”
“不換。”徐牧凝著聲音。
“我便這麼出長陽,誰擋我問,我便動刀。”
徐牧冷冷地翻身上馬。
在後的二十騎莊人,包括司虎在內,隻覺得麵前的徐牧,隱約間,似是有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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