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醫說,毒氣害了肺腑,又透了背,隻能先刮走一些濕毒。若不然,我整個身子便要爛了。”
說完,袁陶垂頭又咳了兩聲。
“你的嶽祖,剛巧帶兵去了外頭,稍後便會回了。”
“你且坐下,莫站累了。”
袁陶轉了頭,“李神醫,稍後再刮吧,我與吾弟先說些話,左右現在也死不得。”
李望兒沉默長揖,幫著袁陶把衣服披上,而後才歎著氣往外走。幾個原本在軍帳內的將軍,也沉默地往外走去。
“吾弟,莫要擔心,過個二三日,我身子便好了。”袁陶艱難堆出笑容。
徐牧心底歎息,他聽顧鷹說過,袁陶是要吃那種吊命的神藥了。二日一過,人便會死。
並沒有勸,大紀朝的最後一位風骨侯爺,早選好了自己的路。
“讓你來,是想與你商量——”一語未畢,袁陶又咳了起來。
“侯爺,我該做什麼。”
“年關前的殿議,沒幾日了。”袁陶抹去嘴角的血漬,“你便入朝,想辦法去敬事房的東邊窩鋪,找一個叫蓮春的公公。”
“具體的事宜,他會告訴你。”
聽著,徐牧心底一怔,遠不知袁陶是何意,這次入朝進皇宮,居然是去找一個公公。
“蓮春服侍袁家三代帝皇,他是個老人,見證了王朝的衰落。我與他相談了許久,才定了下來。”
“侯爺,若是他告密,則大危。”
袁陶沉默了下,“蓮春把淨事房裡的寶貝,親自交給我了,算是有了死誌。”
太監們的寶貝,不用想徐牧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古人對於身子的齊整很看重,特彆是太監們,即便死了,都想著完整不缺,來世做個體麵人。
“蓮春隻做個引路人,帶你去見另一位人物。之後剩下的,需要靠你自己。”
“另外,入了朝堂之後,蕭遠鹿的人會查你,這是躲不開的事情。但並非不能解決。”
“這裡是三十萬兩。內城裡的許多人,偷偷湊給我的,至於名字還是不講了。”
“在外頭,有位被罷黜的老將,叫楊複。一直在內城,行對抗蕭遠鹿的事情。蕭遠鹿曾下了重賞,卻一直拿不住人。”
“侯爺,這些人,我以前怎的都沒聽過。”
“很正常,黑暗籠罩的地方太大,吾弟先前看得不夠遠。”
袁陶聲音有些發澀。
“老將楊複,會送你一樣東西。讓你能平安入得皇宮,想辦法裡應外合。”
“侯爺,送的什麼……”徐牧聲音發顫,隱約間猜了出來。
“他與我說,年歲六十有三,再過幾年抬不動刀了。不如便舍了這一條命,替天下的百姓鋪上一條路。”
“他便在營地的東邊,你等會出去與他說說話。”
徐牧眼睛微紅,一時沉默不語。
“吾弟啊,哪一日你見了盛世,便拜請去我的墳山,與我好好講個一二。我三十餘年的荒唐,儘在廝殺與爭鬥中過去了。”
“這盛世,當有一日如侯爺所願。”
袁陶閉上眼睛,緩緩露出笑容,蒼白至極的臉龐上,難得有了一絲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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