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軍的三萬人,離著望州城越來越近。隱約間,騎在馬上的徐牧還看得見,北麵城牆上的硝煙。
與河州一樣,這兩座邊關的隘口城市,由於長年的打仗,牆麵上已經出現了不少裂縫。即便有民夫修葺,也終歸無法修複那份垂暮的老態。
南城門上,隻有寥寥幾十的老卒在往前觀望。當看到徐牧帶著大軍前來,都紛紛怒聲大吼。
“快,我等入城。”徐牧凝聲喝了一句。
待望州南城門打開,三萬人的大軍迅速入了城關。
“莫非是孝豐營?”一個老裨將喜得眼冒濁淚,可再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麵前的人,居然是老相識。
當初也同樣在望州,同樣是趙青雲不出兵,六萬老卒馳援而來,解了望州之圍。
眼下,分明是角色互換了。
“是小東家?”老裨將認得清楚,臉龐透出狂喜,“我便知道,孝豐營的那些鼠輩,不會來救援的。”
“那為何不退……”徐牧胸膛發沉。
“這是我大紀的河山,如何能棄!”老裨將意氣風發,“小東家,你是不知道,廉將軍帶著我等,守住了狄狗的六次衝鋒。”
“走,我帶你去見廉將軍。他知道是你,定然會高興的。”
徐牧點頭,四顧看了一下。發現此時,攻城的戰事應當是停了下來。
隻走到北城門,徐牧抬起頭,便見著了一個立在城關的人影,須發皆張,手裡長刀緊握,整個背影卻立得無比端正。
這恍惚間,讓徐牧一時想起,當初在城頭赴死的老官差,也同樣是這副模樣。
世道再如何不濟,總有前仆後繼的人,去負重前行。
“廉將軍,你看誰來了!”
城頭上的廉永轉頭,鼓著的眼睛沒有絲毫放鬆。先前聽見開城門的聲音,他也顧不得看,全部的目光,都放在城關下的狄狗方陣了。
“徐東家?”廉永頓了頓,眼色裡驀然有了光,急急踏著腳步,往城牆下迎去。
徐牧也露出笑容。對於廉永,他一直印象不錯。當年河州滿城的營軍不救,隻有廉永帶著六萬老卒,與他互相配合,不僅殺退了十餘萬的北狄人,連著穀蠡王呼延戈,都死在了亂軍之中。
“果然,願意共赴國難的,便不會缺小東家。”廉永聲音大喜。
徐牧頓了頓,並沒有反駁。
“我聽說了,朝堂那邊,罷黜了小東家的相位,若此戰我能活著,定然回入長陽皇宮,替小東家辨個清白。”
“並不用。”
路子是自個選的,何況,做個腐爛小朝廷的宰輔,也確實沒意思。這一次入邊關,不僅是袁陶的遺誌,更是為了入蜀州做準備。
廉永歎了口氣,“我知小東家的為人,隻可惜好端端的一個新朝,約莫又要奸黨成群了。”
“小東家,莫談這些糟心事,先隨我上城頭。”
徐牧拱了拱手,和廉永一道,穩穩往城頭上走去。
“小東家請看,狄狗的大軍便在前方,昨夜兒還攻了城。但被老夫帶著人,死守著城關,他破不得!”
徐牧往前看去,發現前方幾裡地外,到處都是狄人的營地。灰蒙的天空之上,還有一隻隻的北狄蒼鷹在掠飛。
一隊隊騎馬巡邏的狄人,不時會繞到城門前,叫囂地射出一撥飛矢,又急急折返回去。
“天殺的賊!”
老將廉永怒吼著抬弓,直接崩射而去。當頭的一騎人影,在狄馬被射中之後,狼狽地滾了下來,驚恐地往前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