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邊,隨著上朝的胡白鬆,眼睛微動,但很快又閉目起來,拄著一根龍頭銀杖,佝僂而立。
“陛下,大戰在即,便祭天請願,恭送我等大勝而還。”
“朕、朕準奏。”
袁安匆忙應聲,在兩個太監的扶持下,戰戰兢兢地起了身。
“陛下放心,本侯是紀朝最大的忠臣,這一次,定要正我朝堂之威,膽敢對王朝不敬的賊黨,本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
聰明的人,都知道怎麼回事。
閉著眼的胡白鬆,嘴唇已經緩緩露出笑容。
良禽擇木而棲,如他這般的天下名士,便也擇主而棲。陳長慶固然性子不穩,但他勢大啊,日後有了從龍之功,胡家便有了一場騰飛。
誰會傻到,像那位什麼毒鶚,居然選一個小東家,跟著去打江山?
天子號的傻子。
“陛下祭天——”
雲城外的江岸,新築起來的鹿台,濕漉還未變乾,便已經升起了火鼎。
魚貫的儀仗隊,圍攏的將領,以及一眼望不到頭的士卒,無一不在宣告,這一次出兵的聲勢浩大。
陳廬哼著曲兒,趁著無人注意,先是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陳長慶。最後,嘴角冷冷一笑,做了個割脖的手勢。
……
“開塢。”
立在江岸,徐牧臉色凝重無比。
不多時,擋風渡口的兩扇巨大木門,一下子被拉開。一艘接著一艘的小型戰船,在一隊隊士卒的掌舵下,緩緩駛去江麵。
北人善馬,南人善船。
特地挑選的善船士卒,很快穩住了戰船方向,一排接著一排,漂浮在江麵之上。
“小東家,收到了消息,暮雲州那邊,已經在祭天出征了。”
徐牧微微點頭。
“天下人都以為,雨季一過,暮雲州號稱百萬的兵甲戰船,泛江攻伐而來,你與我必敗無疑。”李知秋聲音凝沉。
“所以,李舵主怎麼想。”
李知秋轉了頭,“其實沒什麼好想的,不是生,便是死。小東家你信不信,我十六歲投俠殺官,便一直覺著,自個會很快死去。但這天下,若無人來撥亂反正,如何會有清白人間。”
“信。”徐牧聲音也變得鄭重,“我曾經認識一個叫馬六的俠兒,他赴死之前,對我講了一句話。”
“什麼話。”
“這天下一臟,終歸要有人去掃。”
“好!”李知秋大笑,“既是汙穢不堪,我等便掃,掃出一個天下太平。”
徐牧平靜而笑。
他轉過頭,看向船塢裡,那三艘費儘心血的盾船,臉色忽而又變得殺氣沉沉。
……
“瘸腿,我儘力了。”扶風城上,陳打鐵難得沒有喝酒,隻站起來,看著遠處濕漉漉的景色。
“三艘盾船,十二把重弩,我已經儘力了。”
諸葛範並未立即答話,垂下目光,看向城門外,兩道窈窕的人影。
“他總是在討命,我的天呐,什麼時候才能爭氣些,把整個江山打下來。”
“我兒李破山,豈是一匹夫乎?定要梟首破賊七千裡,震了天下。”
“他是我兒,你兒在草原上……”諸葛範很不滿。
“不,他就是我兒!”
陳打鐵皺眉回頭,看著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兩位,詭異地吐出一句。
“是我們的兒。”
“等他打贏了,回來挨個敬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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