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圍——”
四麵八方的滄州步弓,門閥私兵,舉著刀盾長戟,步步往山上緊逼。伴隨著的,還有一聲聲的怒吼。
寒風之下,在山上的五人,已經是避無可避。
“陳先生,我等先去。”四個夜梟死士抱拳。
陳家橋沉默閉上眼睛。
“夜梟八堂,願……為主公耳目。”
“願為主公耳目!”
“我等血戰之時,唯留最後一口力氣,咬毒自儘!”四個夜梟死士,呼嘯著往前衝去。
一人中箭,一人被割斷頭顱,另有二人,渾身被長戟紮穿,翻滾下了山崖。
有個還吊著一口氣的死士,在敵人還未圍攏之時,仰頭大笑,將舌下的藏毒一口咬碎,滾過喉頭。
陳家橋看得很清楚,日後搭伴在黃泉路,總要記著自家兄弟的臉龐。
“四屋先生陳家橋,願為主公耳目——”
……
“陳先生,四間祖屋家業,六十畝佃田,又考了甲榜功名,為何還要去學武,做個俠兒。”
“那一日我坐著馬車出鎮子,有餓得要死的流民向我討食,米糧饅頭都分完了,他們還在討,跪在我的麵前,求我救命,把頭都磕爛了。”
“我總想做些什麼,發現這一生隻做個地主小老爺,會過很得糟心。”
“一個人活,叫獨活,讓所有人都活下去,叫濟世。”
陳家橋撐開傘劍,冷冷立在山風中。
一個門閥家將,怒吼著抬刀劈來。刀劈下,在鐵傘上濺出粒粒的火星子。
“跪降!”
“滿身鐵骨,你讓老子怎麼跪!”
傘劍旋開,割爛家將的身子,家將咳著血摔倒在地。
陳家橋躍起輕功,滿臉都是淩厲,將傘劍往前一掀,回旋半圈,湧近的滄州士卒,又倒下了四五人。
有黑影忽而衝出,仗劍出手,連著刺出幾劍。
鐺鐺鐺。
傘劍被割得鐵布碎裂,連著陳家橋的一邊肩膀,也被刺得鮮血濺出。
麵前的黑影快劍,似是在等著什麼,並未立即下死手。
棄掉傘柄,隻徒留一柄細劍。陳家橋笑起來。他再度抬頭,看著四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影聚來。
在不久之前,他曾跟自個的東家說,哪日要是被逼入絕境,定然要念兩句反詩。
恍惚中,他又想起了那位小東家。帶他打狄狗,帶他入蜀州,帶他看見了這亂世裡,清明將至的一片人間。
“陳先生,降否?”陳廬佝僂著身子,皺眉踏出。
陳廬之後,帶著麵具的黑袍軍師,也跟著沉沉現身。
並未理會陳廬,陳家橋咧嘴一笑,指去黑袍,“親眼見你,我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大道理我不懂,我隻知道,喜歡荷花酥這種清淡之物的人,定然不會是一個重體之人。”
“你在偽裝,如猴兒扮作山民,狡猾至極,偷糧偷果。”
“殺了他!”麵具之下,黑袍雙目一驚,立即下令。
陳家橋仰頭大笑,笑聲震得座座青山,回音縈繞不絕。
“縱死無悔英雄誌,剪開濁世九重天——”
一箭射來,穿透陳家橋的頭顱,聲音戛然而止。
滿山的風,開始長聲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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