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為何不奇襲涼州?”
賈周淡笑,“大軍奇襲涼州,不說涼州留下來的守軍,隻怕才殺入涼州腹地,便迎來冬雪了。”
“我勸主公冬伐,一來是為了司馬修,二來,便是想在來年的戰事上,多討幾分勝算。”
“涼州一破,主公的大業,便要展翼了。待有一日,主公坐擁西麵數州,誰敢言,蜀人取不得天下!”
“樊魯,你還需多學兵法韜略。”
隻說完,賈周忽然又沉默。握著那方司馬修留下的布帕,又皺眉陷入了沉思。
……
滄州,金鑾殿之外。
一襲鳳袍人影,立在雕龍刻鳳的玉欄邊上,抬了頭,看向遠處的天色。寒冬將至,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有了零星的白色。
“皇後,陛下那邊,最近有些反常。”有近侍太監走來,壓著聲音開口。
“最近在暗中,宴請了不少朝臣。”
“隨他吧。”蘇皇後並沒有意外,淡淡開口。
太監怔了怔,急忙躬身垂頭,退了回去。
“羊圈裡的羊,它不管怎麼鬨,也終歸是一隻羊。阿七,你說對嗎。”
一道立在琉璃瓦上的俊朗人影,抱著劍,垂著頭,沉默沒有開口。
“我又忘了,你是個啞奴。”
那襲鳳袍,在寒風中小心轉了身,不時還笑出銀鈴般的聲音,“聽說,徐布衣的孩子已經出生,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寒風裡,這位紀朝的末代皇後,看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露出溫柔的神色。
“我的兒郎,一生下來,便是做皇帝的命。誰也擋不住!徐布衣哪怕打下涼州,一樣是擋不住。”
滄州行宮的角落,有一座小偏殿,在往日的時候,隻作嬪妃的住所。但隨著嬪妃的不斷死去,到如今,已經空閒了下來。
偶爾的時候,隻有些小太監,會領著小宮娥來此胡鬨。
此刻,披著金氅的袁安,眼睛裡滿是期待,出神地看著殿外。隻可惜,等到了黃昏日落,都無人再來。
“魏公,他們都不幫朕!”
在旁的一個老太監,見到袁安悲傷,一瞬間跟著紅了眼睛。
“整個大紀,隻剩魏公是忠人了。那些、那些文臣武將,都不聽朕的話,隻聽皇後的!”
“陛下莫急,老奴再想想辦法。”
“魏公,這是朕的血詔!還請想些辦法,送給一位良臣。皇後若、若生下龍子,朕的身家性命……”
袁安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在先前的時候,他或許還能快快樂樂,但參悟了皇後的手段,他發現,再不做些什麼,就真的來不及了。
老太監接過血詔,隔著還遠,便嗅到了一股朱墨的味道。但也沒說什麼,跪倒在地,和袁安抱頭哭了一陣,才走出了偏殿。
偏殿外,寒風還很冷。
老太監的嘴角露出訕笑,從懷裡取出血詔,扔入了玉亭的火爐中。
“去,通告皇後,便說陛下的朱墨……血詔,老奴今日,燒了第七份。”
剛跑來的小太監,在寒風中搓了搓鼻頭,也露出好笑的神色,繼而又跑了起來,一路往禦書房跑去。
“袁侯爺一去,這滿天下,便再無匡扶社稷之人。”老太監立在風中,搖頭歎息地笑了兩聲,將手縮入袍袖裡,慢慢往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