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是戰傷了?”
頓時,董文的哭聲,更加淒慘。
“老師有所不知,蜀州的布衣賊,無所不用其極,前些時日,派了十幾個俠兒刺客,趁我不備,一擊重傷。”
“我亦要還擊,但不曾想,偌大的涼州裡,竟無一人可作刺客。”
“吾董文,愧對老師的教誨。”
實際上,傷口是自己割的。這出苦肉計,無非是讓百裡熊,往他的計劃裡跳。
如董文所料,在聽了董文的話後,百裡熊冷冷地眯起眼睛。
“我雖然久在荒漠,但最近,也聽說了你的不少事情。你連連大敗,被蜀人欺到了頭上,還折了一個涼狐。”
“另外,你若是想尋刺客,怎的不來找我?莫要忘了,老夫縱橫西北二十餘年,無一敵手。”
“再怎麼講,你也是我狼箭的唯一徒子……這幾日我準備一下,入蜀一趟。”
董文壓住狂喜,臉龐堆出一副大驚失色,“老師,萬萬不可。吾董文表字義孝,知義奉孝,怎可讓老師涉險入蜀!”
“你也講了,整個涼州,無一人可作刺客。既如此,這一遭老夫親自出山。”
“天下布衣對吧?敢欺我徒子,欺我涼州!我隻需一箭,便能射爛他的頭顱。”
董文更加痛泣,又跪又拜。
“莫要忘,我百裡熊也是個涼人。涼人鎮邊數百年,誰敢相辱!義孝,你便留在此處,最多幾日,我射殺了布衣賊,從成都打了酒肉,再回來與你共飲!”
“借馬!”
挎了狼筋弓,負了一柄短刀,騎上董文的戰馬,百裡熊殺入寒風之中。
“老師,若事不可為,便速速而回!”
董文仰起臉龐,有些厭憎地抬起手,將眼淚珠子拭去。司馬修還活著的時候,他便說過,這一生不再做哭包。
卻不曾想,在布衣賊的緊逼之下,又哭咧咧做了一輪。
“布衣賊受死!”
寒風中,董文的整張臉,一時猙獰無比。
……
蜀州,王宮裡。
巡哨回來的弓狗,沉默地坐在角落,擦拭著手裡的小鐵弓。小鐵弓是鐵爺幫忙搗鼓的,射箭的威力,比起以前的小木弓,更要強上幾分。
“徐長弓,我要和你比射箭,爭天下第一神射的名頭!”王宮入道,幾個搓著鼻涕的瓜娃子,正抱著歪瓜裂棗的小木弓,梗著脖子大喊。
“徐長弓,你不敢應戰,這天下第一射弓手的名頭,爺幾個就討了……誒,狗福哥,你打我作甚!”
“韓狗福,你今日彆活了!看我天下無敵抓鳥功!”
“嗚嗚,娘親,狗福哥打我。”
……
王宮裡的弓狗憨憨一笑,又垂下頭來,繼續擦拭鐵弓。
他生來是個小羅鍋,被父母所棄。年幼時餓的受不住,去和狗爭食,被抓瞎了一隻眼。隻長到十歲,約莫是捕蛇烹食太多,雙手又患了麻症。
但即便如此,他從未服輸,隻想活下去,哪怕像頭野狗一樣,都要活下去。便如死不掉的野草梗,春天一到,便在整個天地間綠意盎然。
這一生,他擺脫不去的命運,並未將他擊倒。反而讓他站了起來,成長為一個蜀州將軍。
我叫徐長弓,東家給的名兒,這一生隻做人,不做狗。
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