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今之法,隻有以身相擋了。
“二三子,隨我下坡,如何?”羊倌回頭,看著跟隨的三人。實則在坡地裡,還藏著另外兩人擂鼓,作為震撼。
“軍師的意思?”
“擋在坡口,使蜀人探騎不得入內。”
“老軍師,此計凶險異常。”
“不入險,擋不住蜀人。”拄著拐杖,羊倌露出平和的笑容,帶著身邊三人,在萬千的蜀卒注目下,走到了坡前。
上官述皺眉,抬起了手勢,原本要出陣的探騎,慢慢退了回來。
不管如何來看,北渝人定然是留了埋伏。
“將軍,那羊倌靜坐……開始看書卷。”
“好膽。”
上官述沉著聲音,細看過去。如部下所言,此時在坡下,有一隨行的士卒,取了手爐站在一邊。而羊倌捧著一本書卷,便這麼堂而皇之地看了起來。
看著的時候,約莫看到了動情處,還手舞足蹈地大笑起來。
“將軍,容我帶人去探!”上官述身邊,一個俠兒裨將,咬了咬牙。
上官述不言。
隻可惜,等那裨將帶著數百人,再度前衝的時候,便在這時,那北渝羊倌的身後,忽然之間,響起了兩聲重重的通鼓音。
伴隨著的,還有角號聲的乍起。
“不好,真是埋伏!”
出軍的小裨將,驚得無以複加。迅速勒住了馬,帶人往後退去。
遠遠看著,上官述的一張臉龐,迅速陷入了沉默中。他何嘗不想繞過,但此時繞過,等同於將後背露了出來。
這位羊倌,似是早看穿了一切。
……
大風裡,老態龍鐘的羊倌,緩緩收起了書卷。拄著拐杖起身,抬起目光,看著前方的萬千蜀軍。
在他的身邊,三個隨行的護衛,皆是一臉的拜服。
認真加起來,不過六人的陣仗,卻驚得萬人蜀卒,不敢往前。不管怎麼想,都是一件極為舒服的事情。
羊倌抬起眼睛,出神地看著前方。蜀人不進,不過是短時間的事情。待時間一長,這場布局,會被慢慢發現。到那時,他便要死在此地了。
籲出一口氣,荀平子笑了起來。
他的人生啊,好像陷入了一場古怪。年輕時文氣衝天,名頭響徹整個內城,卻偏偏朝堂昏暗,鬱鬱不得誌。中年時,好不容易上了朝堂,做了朝臣,卻又因為和親之事,被點名作為使臣,去了柔然草原。
這一去,二三十年的牧羊歲月,便如彈指一揮,匆匆而過。
他想起了死去的弟弟,被稱為天下師的荀陽子。但實際上,天下師揚名天下的八道文卷,有六道都是他所寫的。
荀平子垂下頭,目光有些微動。
白駒過隙的人生,他仿如乘了一架快車,快到連風景都記不清了。唯有在草原之前,自家主公騎著馬,扛著梨花槍的霸王身影,越來越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