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誰呢?”常四郎怒極反笑,“莫非又是世家大賢,先前的高舟,可是你們向我舉薦的。瞧瞧,仗還沒打完呢,便被跛人追得屁滾尿流了。”
說話的人,身子一哆嗦,不敢接話。
先前的高舟,被派去頂替常勝的位置,真就屁滾尿流地跑了回來。
“主公,不管怎麼說,常勝年紀尚輕,經驗不足確是事實。”
“什麼事實?西蜀青鳳是你斬的?跛人的一次次毒計,是你擋住的?常勝督軍,固然沒有大勝,但已經穩住邊境,算得大功。”常四郎怒道。
放在以前,按著他的脾氣,直接就跳下去,揪著幾個老不死的,先揍一頓再講。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要考慮的事情,似乎是越來越多了。
“主公——”
“收聲。”常四郎坐正了身子,一瞬間,有股莫名的霸氣,忽而湧現在臉龐上。
“爾等似是忘了,在這北渝,誰才是王!莫不是說,這是要架空老子了?先是我族弟常勝,然後便是老子了吧?好大的膽!”
垂著手,常四郎習慣性地抓住一個酒盅,但終究,還是沒有扔出去。便如常勝所言,在做了北渝王後,他所顧慮的東西,已經壓滿了身子。
常四郎複而正坐。
“莫急,常勝到時候真督戰不利,我自然會換人。但現在,除了常勝,我便多問一句,整個北渝,這偌大的北渝,還有誰能坐鎮三軍?你們肯定要說,我北渝兵強馬壯,底蘊豐足,肯定會打贏西蜀的。”
常四郎頓住聲音,笑了笑,抬手指向了宮外。
“我告訴你們,如今的這個天下,沒有第二個人,比本王還了解西蜀王。先前之時,如你們這般,涼州王董文是這麼想,東陵左仁也是這麼想,都以為碾死西蜀,便如碾死螞蟻一般。但現在呢?西蜀不一樣在亂世活下來了?真有這麼容易,老子明天就敢直接登基了。”
“常勝不換,一百個俏花娘都不換。若有不服,便舉一人來見我。由我常小棠,親自考校學識韜略,不說其他,隻需比得過我,都可以上陣為軍師。”
“多講一句,諸位莫忘,我當年是文武狀元,打架第一,詩文韜略什麼的,自然也不會差。若不信,諸君可試。”
皇宮內,一下子噤若寒蟬,無人再敢發聲。
常四郎閉了閉目,再度開口安撫。
“莫要著急,本王理解諸位的心意。如今大戰又起,本王打算多提拔一些年輕之將,作為以後的統帥備選。諸位族中若有不錯的族子,可舉薦一二。”
聽到這一句,皇宮內的不少世家主,都呼出了一口氣。
唯有常四郎,驀的抬起了頭,看去皇宮外的天空,隻覺得心口悶得難受。當初糧王入渝,老仲德便對他說過,北渝需最快時間鯨吞天下,才能以最完美的布局,帶領世家們一統江山。
隻可惜,北渝鯨吞天下之勢,已經被西蜀破了。戰事變得長線,北渝的弊端,隨著一場場的敗仗,暴露得越來越多。
若是長此以往,指不定還會出現越來越多的禍事。不同於那位小東家,哪怕吃了敗仗,隻要境內安穩,百姓們都會依舊愛戴。但北渝吃了敗仗,瞧著這些老世家,又開始不安跳動,生怕富貴無法延續,無法萬世長存。
常四郎心底歎氣。當年那位老友,留下的這麼一枚火種,可見,是何等智絕天下的事情。以斬奸相起勢,到現在,已經燎燒了整個中原。
賣酒的小東家,便如出崖的雛鷹,已經展翅高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