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死寂的大宛關。
由於兵臨前線,十萬北渝的大軍精銳,在常四郎的謹慎下,並未有任何的大意。在宛關附近一帶,多的是來回巡邏的人手。
常四郎沒有卸甲,孤獨地靠在虎皮椅子上,微微酣睡。
老仲德先去,常威已經不在身邊,常勝又去了成都。即便周圍都是北渝將士,但不知為何,一種莫名的孤獨感,襲入他的身體裡。
而且在心底裡,最近幾日,他總是會眼皮忽跳,仿佛是一種不吉的信號。常勝那邊,許久沒有情報送來了。也不知,能不能奇襲成功。
還有內城的柳沉,時間不短了,連起義叛軍都沒有剿滅。
常四郎昂這頭,整個人昏昏欲睡。迷糊中,他似是聽到了有人走近。待看了好一會,才發現入帳的人是常勝。渾身上下都是血,趔趄地走到麵前。
“族兄。”
“子由啊!”常四郎急忙睜眼,整個人跳起來,聲音帶著隱約的哭腔。
隻可惜,偌大的中軍帳裡,什麼都沒有。
隻剩二三盞隨風搖曳的燭火,將他孤獨的人影,斜照成雙,成仨。隻等風驟然劇烈,燭火滅掉,他整個人也被淹沒在黑暗中。
常四郎嘴巴動了動,卻不知要說什麼,要與誰人說。
“主子!主公!”
正當常四郎手足無措時,有道人影從外麵急急走入。
常四郎艱難抬頭,發現入帳的人,是常家的老家將常霄。
“主公……收到了成都的情報,請主公聽後,莫要大悲……”
“講。”常四郎聲音哽住。他終於明白,為何會做這般的夢。他的小族弟常勝,說不得已經……
常四郎不敢再想,鼓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常霄。
常霄皺了皺鼻子,語氣間帶著悲痛。
“成都方向,傳來鐵刑台的情報,我北渝小軍師常勝,已經、已經戰死成都!”
嗡。
常四郎身子搖晃,趔趄了幾步,才艱難地癱坐在虎皮椅上。
“主公,還請保重身子。”
常四郎閉目不答。很長的時間裡,他都是個甩手掌櫃,並不喜歡打得你死我活,將擔子扔到了常勝身上。卻不料,這位初出茅廬的小族弟,居然做的如此之好,比起老仲德也不遑多讓。
但現在,偏偏是常勝也離開了。
站在軍帳裡,常霄咬了咬牙,最終選擇說出了第二道的情報。
“主公,威武城那邊,徐賊大破北堂秀,也要趕來大宛關了。”
常四郎揮了揮手,隻覺得整個身子,變得越發的無力。
他忽然沒了興致。那種感覺,就好比他考上狀元那會,登殿入皇宮之時,見著忠臣抄斬,奸相淫威天下,便再無做官濟國的興致。
“主公,切莫長悲。”見著常四郎的模樣,常霄虎目落淚。
“主公莫忘,小常勝的遺誌,還有老仲德的遺誌,都是想幫著主公位登九五,開辟新朝!”
後一句,讓常四郎昂起了頭。目光裡,逐漸逐漸的,滲出濃濃的殺意。
他握住了梨花木亮銀槍,虎口發力,隻眨眼的功夫,“哢”的一聲,槍杆從中折碎。
“常霄,讓諸將入帳軍議。另,讓重騎尉趙維一同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