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救命的竹蒿,被一個老漁人迅速往回抽。老漁人的臉上,滿是厭惡的神色。
“何敢!”柳沉大驚。他狀若瘋狂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竹蒿。
“若相救,可許百兩黃金。”
幾個漁人未動,在其中,先前那老漁人在一陣咬牙切齒,且環顧周圍後,忽然舉起了手裡的農叉,朝著柳沉刺了下去。
柳沉中刺,痛得鬆手。
卻不料,老漁夫跑到船頭,又是一叉刺下。
柳沉咳著血,整個人開始變得迷糊起來。他不明白,為何這幫漁人,聽到常勝的名字,會搶著來相救。可在聽到他的名字後,卻反而出手相殺。
迷糊中,他整個人逐漸恍惚起來。隱約之間,隻聽得那老漁夫痛泣的聲音。
“聽人說你生於窮困,卻不似常勝小軍師,反而做了世家人的斷脊犬。與世家大征佃糧,使內城百姓窮困潦倒啊!”
血水順著江流,不斷往下遊淌去。
柳沉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沒了絲毫的力氣。但即便如此,他還將那柄尚方劍,用袍袖死死綁著。
烏篷船的輪廓,離他越來越遠。他試圖伸手,卻喊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世界,開始變得遙不可及。
他不明白,為何這天下人,都不願意選他。袁侯爺不選他,清君側救國時,選了一個釀酒徒。北渝王不選他,直至現在,他都沒有任何北渝王的相商密信。現在,連幾個漁人也不選他。
吾……不服不甘。
一邊咳著血,柳沉一邊哭了起來。
那一年春光正好,他坐在青石巷的小院裡苦讀,待抬頭時,才發現有一襲白袍入了院子。
白袍贈了他十兩的救濟銀子,說了許多鼓勵的話。
他感恩涕零,發誓有一日,要用自己的才學,幫助這一襲的白袍,匡扶社稷江山。
隻可惜,他後來鼓足勇氣去信,希望能作白袍的門客幕僚,卻被拒了。
“侯爺說,如今並非盛世,他需要的人,是能披荊斬棘,馬動山河的人。還請柳公子靜候,天下太平日,自然會請公子出仕。”
那位銀刀衛是這麼說的。
“吾柳沉——”
柳沉仰麵朝天,視線越來越模糊。他垂下了手,摸到係著的尚方劍後,痛苦的臉龐上,重新又露出了不平之色。
天下人,怎不願意選我柳平德。
吾,不服不甘呐。
……
江水東去,一具屍體順水而淌。
屍體穿著的袍子上,還緊緊係著一柄劍。約莫是撞到了殘船,不多久,係著的劍也鬆開了。
徒留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孤獨地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