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住激動之色，此時的軻鳩已經站起，緊緊遠眺城寨之外。 若是單單探騎回報，他自然是不敢儘信。但現在的情況，連著趙青雲那邊，都送來了蜀王入陣的消息。 再回頭試想，若非是蜀王入陣，兵力不對等的情況下，那趙青雲如何會一下子大敗。 一念至此，軻鳩慢慢垂手，按住了腰間的彎刀。 “探騎何在？告訴本將，攻寨的蜀軍到了何處？” “將軍，離著我等的城寨，不過十裡之遠。” 軻鳩靜靜聽著，在心底裡，仔細複盤最近的幾樁情報。待過了一陣，才最角露出淡淡笑意。 認真來說，駱峰山這一帶，隨著自家主子的兩座犄角城寨，約莫是占去了很多主動。如果說，是那駱峰山的小蜀將，親自布下的局，那也太可怕了。畢竟在劣勢的光景下，還能掌控這般多的局麵。 他自然是不信的。而且說，西蜀王親臨前線，似已經是鐵的事實。趙青雲雖不濟，但在這種情況下，也定不會瞞他。 “報——” 正當軻鳩想著，卻在這時，又有出城而回的十幾騎人馬，迅速入了城寨。 “如何！” “稟報將軍，我等一路尾隨，發現這數千蜀軍，已經要往駱峰山的方向迂回，約莫是要回本陣了。” 軻鳩鼓起眼睛，沉了沉臉色，驀然抽刀而起。 “點起五千兵馬，其中以二千騎為先鋒，追擊這支蜀軍！” “另，派人去傳話朝圖大當戶，趕來從側麵配合夾攻，務必要趕在蜀人回山前，活、活捉西蜀王徐牧！” “吼——” 整座右寨，聽著軻鳩激昂的聲音，諸多的士卒也紛紛舉刀高呼起來。 …… 啁—— 被驚飛的幾隻林鳥，在天空倉皇盤旋了一陣，才急急掠飛遠去。 行軍的長伍中，小狗福昂起了頭。天空遠處，第一抹的魚肚白，開始刺破雲層，露出第一絲的亮堂。 “白日一到，我等更加劣勢，恐左寨那邊的神鹿子，會立即派人過來。”小狗福沉住聲音，“傳令全軍，若發現有追軍，先不可戀戰，將對方兵線拉遠一些。” 他麾下的這數千人馬，並非是主攻。真正的主攻，實則是另有其人，已經在右寨一帶等著。 “不出韓將軍所料，草原人出寨了！”隻等小狗福剛說完，不多久，便有一個都尉驚喜走近。 聽聞此道情報，小狗福驀然大喜。花了好一番的力氣，終歸是成功了。 “走，加大腳力。” 若無猜錯，出寨的敵軍，定然會有騎兵作為先鋒。避免戰損，最好離著大些的林子近一點。 如都尉所言，僅在一盞茶的功夫，耳畔邊上便聽得馬蹄狂奔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飛射而來的陣陣短箭。 預留在後陣的西蜀盾卒，急忙撐起了盾牌。僅短短時間，密集的短箭便紮滿了盾麵。 在其中，更有十幾個蜀卒，被射死在陣裡。 “追擊，留意金甲人影！”率先殺到的騎陣，軻鳩一馬當先，一邊揮著刀，一邊怒聲開口。 在他看來，這一次的天功……若是能抓住西蜀王，或是殺掉梟首，這樣一來，柔然人所取得的棲息地便會越來越多。甚至是他，也會因此搏出一份天大的富貴，讓族人更能繁衍生息。 “步卒可到了？” “軻鳩將軍，已經快到了。” “傳令，圍住這支蜀人，務必堵死回駱峰山的通道！” 廝殺甚烈。 眼見著出寨的敵軍越多，小狗福立在晨曦中，便越發冷靜。右寨一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便會好辦得多了。 …… “大當戶，右寨的軻鳩派人傳話，讓大當戶立即動身，趕去駱峰山下一帶，配合夾攻蜀軍。” “自然。”趙青雲淡淡開口。 隻等斥候離開，他的臉龐上又露出冷色。 於公來說，他現在對於狄戎聯軍，已經沒有多大的心思。哪怕入主了中原，以那狼王現在的思量，再考慮中原的因素，也定不會留著他。 於私來說，蜀軍中還有個小東家……彆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知道的。雖有犯險的嫌疑，但若沒有四五分的把握，那小東家不會這般出手。 該死的。 趙青雲最角露笑，待隔了好久，才有些磨蹭地下了軍令，集合大軍。當然，並未立即馳援而去，而是尋了一條長道，慢悠悠地起軍。 …… “長義，該動手了。”夜色中，一個西蜀裨將凝聲開口。他叫張祖，至於嘴裡的長義，便是陸中的表字。 按著小狗福的安排，他們兩人一支匿身在右寨附近，並沒有輕舉妄動。 “狗福兒當真厲害……一下子，就將數千的守寨人馬，都騙出去了。” “長義，我們怎打？” “張祖，你不若帶著本部，在正麵搦戰牽製。我帶著人馬，以繩鉤從另一側攀爬。左右都是些木牆，且寨子中守備不足，即便被發現，短時之內，這些守軍也無法嚴防。” 張祖聽得大喜，“甚好，我立即繞去正寨門。” “時間不多，恐左寨那邊要收到消息了。” “長義，我尚留著五百人，在截斷往左寨的信道——” “不一樣，天色將亮，探騎多有不回，必生端倪。張祖，你我立即動手。” “依長義之言！” 此時，整片天空已經慢慢鋪亮。 右寨之上，一隊守寨的巡邏士卒，為首的一個狄戎步尉，正舒服地伸著懶腰。 “聽說中原的清館裡，多的是嬌滴女子。等殺入了內城，說不得我要搶八個——” 步尉話沒說完，卻在這時，一支羽箭突然射來，紮在他的腦袋之上。 步尉咳血倒下。驚得麾下的十幾人，急忙退到城頭的安全處，臉龐上滿是震驚。 “夜襲，蜀人夜襲！”卻在這時，兩座箭樓之上，有人齊齊高喊起來，聲音顯得倉皇無比。 極短的時間之內，留守右寨的兩千狄戎人，在醒夜之後，都紛紛取了武器，帶著滿臉的吃驚，奔赴城頭與寨門。 前腳軻鳩將軍剛走，後腳沒多久，蜀人便又來攻寨了。這似是，故意算計好了一般。 …… “殺！”張祖怒而抬頭，舉著長刀高呼。 寨門之外，二三千的蜀卒齊吼的聲音，刺破了裹著濃霧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