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點頭:“嗯,明天起,不會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張凱誠看著雲景的神態,一點也沒有之前失落失意的模樣,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心滿意足地回家睡覺去了。
次日,雲景照常來學校上課,和他一起照常來的,還有李妙老師。
當和雲景在走廊相遇時,李妙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表情,對雲景笑了笑,然後跟著雲景一同朝教學樓走去。
二人沉默地走著,雲景麵色從容,倒是李妙臉上的表情糾結複雜,整整糾結了兩分多鐘,最終還是雲景率先開口:“老師,歡迎回來。”
李妙眼睛一紅,情緒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對不起,雲景,給你造成這麼大的麻煩,事情的過程我已經大致知道了,真的很抱歉。”
雲景道:“老師,你哭的話,彆人會以為我欺負你的。”
“我、我……對不起。”李妙趕緊擦了擦眼角,努力調整臉上的表情,直到準備上樓梯了,李妙才勉強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對雲景道,“我應聘成功,成為博陽的老師後,高興壞了,第一時間就通知弟弟,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本來我是想著,博陽是全國名校,教師待遇遠比普通的高校要好,雖然第一年就當班主任,壓力很大,但隻要好好工作,就會有很高的薪資,不僅能負擔我的生活,也能養得起弟弟了。
“他很早就離開家裡,居無定所,我憐惜他一直不被正常社會接受,所以特彆想讓他回到我身邊,我們姐弟兩互相扶持,一起好好的。
“結果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不是弟弟對她下手,把她囚禁在家中;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偽裝成自己去上課;如果不是校長親自找上她,把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她,打死李妙也不敢相信,自己從小那羞澀敏感的弟弟,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有天賦,習得了日本的忍術,被石川所用,聽命於人,會做出這些事也不出奇,你也是受害者,不用為他道歉。”雲景道。
李妙低下頭:“他本心不壞的,從小到大都很乖,又聰明伶俐,隻可惜生錯了家庭,最終導致他走上了歪路。”
雲景看了她一眼,道:“還好為時未晚,這件事他隻能算幫凶,既然做錯了事,為自己的錯付出相應的代價,以後及時改正,重新做人就可以了。”
李妙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還想再說什麼,然而抬頭對上雲景的眼神後,卻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雲景輕聲道:“老師,石川殺人如麻,不僅不把華國的人當人,包括他本國的人民,他的手下,不論男女老少,在他的眼中,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為了他登頂而奉獻的踏腳石。”
李妙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恰好二人也走到了教室門口,雲景微微錯身讓李妙先進入,然後再跟著李妙的腳步,最終坐回自己的座位。
顯然李妙在今天來上課前,也是做了功課的,很清楚地知道她的弟弟上到了哪一課,除了雲景和涉及調查此事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再知道,今天的李妙與昨天的李妙其實是兩個人。
宮海戌和李妙弟弟這兩個幕後黑手都被解決了,但他們之前遺留下的一些問題還沒辦法迅速根除。
今天的校園內依舊流傳著許多關於雲景的流言蜚語,不過比昨天稍稍要好一些的是,那些明顯對雲景身懷惡意、找茬的人群,終於消失不見。
沒有人控製輿論,雲景那些舊事聽多了,大家也就膩了,不出兩天時間,校園討論熱點又被新的事件所取代。
又過了一周,當初受傷的同學陸陸續續重返校園。
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竟然讓孫家偉等人,還有那些被雲景送的文具弄傷的同學一起回到校園。
十來個人浩浩蕩蕩地出現在校門口,一起組隊朝教學樓走去,那模樣彆提多顯眼了,同時也引來了不少人的閒言碎語。
“哇,之前不是說他傷得很重,有生命危險嗎,怎麼現在活蹦亂跳的?!”
“對啊,還有人說要截肢,嚇死我了,結果彆說截肢了,手指頭都沒少一根。”
“豈止手指頭沒少,看起來好像還胖了一大圈!”
“想也知道,沒什麼事情,卻住院住了這麼多天,我們每天早起晚睡地為學業奮鬥,他們倒好,在醫院躺著,能不胖嗎!”
“我去,那我們豈不是冤枉雲景了。”
“誰知道呢。“
“說實話啊,之前吧,全校都穿得沸沸揚揚的,再加上有人確實受傷住院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大家都相信了,現在回頭一想,真是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啊!”
“對啊,雲景送的圓規,把人刺傷了,雲景送的筆,差點把人害死……天哪,現在想起來好搞笑啊,這能怪雲景嗎??人家好心好意送文具,是他們自己智障好嗎!”一個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抓狂道。
“最搞笑的是橡皮擦,把橡皮擦吞下去了,那是雲景的錯嗎?”
越說眾人臉上的表情越絕望,此刻他們不僅覺得那些冤枉雲景的人很智障,包括居然這麼輕易地被輿論控製,相信了這麼荒謬謊言的自己,也全都智商下限,智障得不得了。
一個人喃喃道:“這事要是傳出去……會被人笑死吧。”
“彆人恐怕會懷疑我們博陽根本不是什麼全國排名頂尖的重點中學,而是集齊智力負數的智障學校……”
“好了好了,自己蠢了,可彆拖學校下水,學校可從來沒有因為這個事情處罰過雲景。”
“不過……文具這些事是雲景被人不給陷害的,但他家裡的那些事,總不會是假的吧。”
“你管人家家裡乾嘛,雲景又不是公眾人物,家裡的事,那是他的**吧。”
然而很快,關於雲景家中的事,也迅速被一檔電視節目給澄清了。
視頻中,老趙換了個發型,修了一下眉毛,穿上件正式的黑色西裝,臉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與慈祥,如果不是和他認識這麼久,就連雲景都差點沒認出這是老趙。
雲景有些驚悚地收回目光,扭頭望向給自己看這個視頻的張凱誠:“他這是在乾嘛?”
“接受電視采訪。”張凱誠道。
雲景揚眉。
“你快看,繼續看下去。”張凱誠道。
這顯然是這個電視節目的視頻片段,正好十分鐘,夠雲景在課間時間查看。
采訪進行到視頻片段這裡,主持人顯然已經問過老趙不少問題了,老趙正在悠悠地講述著自己的發家曆史,當然,那些擦邊球的事情肯定不會說,專挑一些又新奇,又刺激的講述出來。
說著說著,老趙不經意地提到了雲景。
“這個孩子啊,我一見到他,就知道他不一般,那天他誤打誤撞進入了賭石場,一個從來沒有賭石經驗的人,當場指著一個石頭說:‘裡頭有翡翠’,你猜這麼著,還真給他蒙對了,石頭一切開,那綠油油的一片,刺著所有人的眼睛,一塊幾十塊錢的石頭,最終讓他賺去了好幾萬!”
緊接著,主持人也順勢繞著雲景的話題詢問起來:“雲景?這個名字很耳熟,我記得我之前采訪過博陽學校的校長,他好像也和我提過這個名字。”
“沒錯,雲景就是博陽高中的學生,我認識他的時候,他讀高一,現在已經高二了。”老趙道,“這孩子啊,長得好,學習佳,可惜命不怎麼好,他那個父親,唉……最後還是我看不過眼,幫了他幾個小忙。”
老趙關於雲景的事說得不多,但三言兩語之下,竟然就將校內所有關於雲景的流言蜚語澄清了。
雲景的母親於幾年前自殺身亡,將雲景這個原本品學兼優的孩子變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緊接著,繼母的慘死,又給了這個家庭一個重擊。
“雲景不容易啊,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幡然悔悟,下定決心重新振作起來,才不辜負所有愛他人的期望。結果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忽然發現,他的父親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之下,已經患上了精神疾病。本來雲景想輟學照顧他父親的,被我阻攔了,他父親,是我親自帶去精神病院的,就是希望他能夠早日康複,看到自己兒子浪子回頭,最優秀的模樣!”
在主持人的讚美聲中,老趙謙虛地擺了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與主持人繼續聊起了彆的事情。
如此一來,雲景家中的事,也被澄清地差不多了。
雲景的錢,來自於一次好運的賭石,來自於老趙的資助,來自於他取得好成績後獲得的獎學金。
雲景的父親,正在醫院積極接受治療。
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年,扛著這樣的悲痛與壓力,不僅沒有被徹底擊垮,反而從逆境中崛起,一躍成為博陽最優秀的學生,這不僅不是醜聞,反而是一個令人動容的勵誌故事。
那些曾說過雲景壞話的人頓時啞然無言,看看雲景這身世,再看看曾經相信那麼可笑謠言的自己,畢竟還是年輕人,而且能考上博陽的,心理素質更是高於常人。
大多數學生沉默過後,都選擇清醒地直麵自己的錯誤。
於是接下來好幾天,雲景總是接二連三地收到來自校內同學方方麵麵的歉意。
要麼走著走著,忽然有人跑過來對他鞠躬道歉,要麼走近教室打開抽屜一看,滿抽屜全是各種小禮物,裡頭還寫著道歉的紙條,要麼是手機微信等,不斷收到各種歉意的留言,最讓雲景不好意思的是,他居然收到了來自社會人士的捐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