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這邊先坐下。”女人說著,見一名警員躺下了,不住地去瞟另一名警員,“客人你不用洗嗎?”
“我有點累,先坐著休息一會兒。”警員說著,伸出手捶了捶老腰。
女人的目光頓時落在了他的腰上,有些同情惋惜地收回目光,然後打開熱水為躺著的警員開始洗頭。
一般店員在洗頭的時候,都會無聊和客人聊聊天,這個女人也不可免俗,詢問一下水溫,問問手感,再聊聊天氣,還有附近的八卦,說得多了,三人也逐漸熟絡起來。
那兩名警員雖然不是很習慣這樣的場合,但一旦適應了,就迅速發揮了專業精神,很快開始套話。
女人對他們兩似乎沒什麼戒心,在警員的引導下,都不用警員開口詢問,女人就主動交代起來:“最近確實越來越不太平了,每天都有怪事發生,嚇死人了。”
“還能有什麼事啊,不都是那些雞毛蒜皮,什麼抓小三啊,相親買房啊。”警員立刻擺手道。
“哪些哪算是事啊,隔壁那個,知道不!”女人說著,不自覺壓低聲音,“隔壁那條街,今天早晨被警察包圍了,你們總知道吧。”
“警察?警察來乾嘛。”正在洗頭的警員一下子睜開眼睛,有些警惕地道,“不會過來抓人吧。”
女人看他這表情,頓時徹底放下心來:“就我們這小店,人家警察才不屑來,現在估計正忙著調查呢。彆看我們這店不起眼,但晚上關門晚,可是什麼牛鬼蛇神都能瞧得見,就說昨天晚上吧,有個日本鬼子喝醉酒了,來我們這邊找女人,結果小日本眼光高的很,都看不上,要自己去酒吧找,誰知道找了兩個什麼奇怪的東西回家……”
終於進入正題了,兩個警員都來了精神,卻還要故作不在意地道:“伺候日本鬼子也沒什麼好的,指不定人家鬼子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你也彆嫉妒人家了。”
“什麼叫嫉妒,我說的是真的!”女人道,“我和我朋友兩個,親眼看到他進酒吧,一開始確實找了兩個正常的女人出來,看樣子像是大學生的模樣,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在路上走著,但後來就越來越奇怪。
“其實昨晚一整個晚上都非常奇怪……說起來你們可能還不信,這邊是舊街,小巷子多得很,鬼子喝醉了出來不知道怎麼走回去,兩個女大學生一前一後給他帶路的,當時我們兩個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然跟了上去,結果跟著跟著,一個不小心走快了,差點被他們看到,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朋友忽然發覺了不對勁。”
女人說著,聲音莫名地壓低,空氣中似乎都帶著幾分神秘而詭異的味道。
警員幾乎忍不住道:“什麼不對勁?”
“我朋友當時喝醉了,一邊跟著,一邊還不忘記自拍,但我們兩個是在跟人啊,肯定沒時間讓她站著長期拍照,她的手機就開著,等好不容易快走出小巷子了,我的朋友一看手機,差點沒被嚇死!”女人道,“她中間有幾次不小心按到手機,把前麵的人給拍到了,你們猜怎麼著,那兩個帶著鬼子走路的女的,一會兒有臉,一會兒沒有臉,你知道一個人沒有臉是什麼樣子的嗎,整張臉,白白的,平平的,什麼都沒有,就後麵長了一腦袋的頭發!
“不止這樣,那臉還會動,一會兒臉長在腦袋前麵,一會兒臉長在腦袋的後麵!
“三個人,在小巷子裡來來回回走著,嘻嘻哈哈的,兩個女的臉就像揉麵似得,變來變去,越看越不像是人!”
空氣寂靜了一秒,本來這種開在陰暗角落的店鋪就格外陰沉,此刻隨著四周安靜,哪怕兩個警員的身上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眼前的女人隻知道大使館被警察包圍調查真相,卻不知道內情,他們卻是知曉,委員長是一個已經失蹤的死人!
“然後呢?”片刻後,坐著的警員開口道,哪怕他極力掩飾,麵色也忍不住沉重下來。
女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一邊洗頭一邊道:“這還用問,嚇都被嚇死了,當然是趕緊回家了啊。”
“你朋友呢,她的手機裡的照片和視頻呢?”警員忍不住追問道。
“早刪掉了。”女人不在意地道,“那種東西,誰還留著啊,我朋友還約了我明天一起去拜佛去黴氣呢。”
洗頭的警員道:“也就是說,你們沒有親眼看到那兩個女人的臉變來變去了?”
女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光看照片都嚇死了,我才不要親眼看到。”
兩個警員頓時泄了氣,坐著的警員又恢複了常態:“那你什麼都沒有,就靠你一嘴巴胡說,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女人聞言,似乎有點兒不高興,過了一會兒道:“其實也沒有立刻回家。”
“嗯?”
“我們跟著他們繞來繞去,有點兒迷路了,巷子裡黑乎乎的,我們之前經常走到他們後麵很近的地方,我們兩都擔心他們注意到我們,害怕就這麼轉身跑掉,兩個無臉女會盯上我們,所以最後還是跟著他們出去了,一直走到小鬼子的領事館,我們認得路了,才走的。”女人道。
“不對啊,你的店鋪開在這裡,你居然不認得路?”洗頭的警員奇怪地道。
“誰知道啊,昨晚的小巷子和平常特彆不一樣。現在十一月的天,大晚上的,夠冷的吧,但昨晚特彆奇怪,居然一點也不冷,我們兩個穿著無袖,也像夏天一樣暖和。”
女人的話,兩個警員並沒有太在意,他們注意的是人,這種室外天氣的變化並不是人為可以辦到的,因此對他們而言,這並不是一條太重要的線索。
唯有雲景臉色微變。
目前為止,不論是在博陽的體育館,在醫院,還是在小巷子,幾乎每次有事發生的時候,空氣都在變暖!
女人和警員的對話還在繼續:“在小巷子裡,兩個女人不是一前一後地給那個小鬼子帶路麼,但一出巷子,兩個女人的位置就變了,兩個人忽然站在一起等著小鬼子,然後三個人一起上樓,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兩個女的又被趕下來了,兩個人一起蹲在樓下玩手機,把我給嚇得啊,原來鬼也會玩手機啊!”
警員奇怪地看著女人:“下樓玩手機?你確定?”
“確定啊,我們兩個繞開領事館準備回家,結果才剛繞到後麵,就看到有人下來,不就是那兩個女人麼。”女人道。
她的話太不符合事實邏輯,警員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後,就沒再多問了,女人也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不過這會不再說昨晚的事,而是扯到了她小時候的靈異事件上。
雲景也陷入了思索。
女人說的幾個重要線索,都和雲景目前已知的線索對應上,所以他傾向於女人說的大部分是事實。
那麼那兩個跟著委員長回去的“無臉人”,將是接下來的重點。
雖然不太相信女人的話,但顯然兩名警員也是衝著這兩個人來的,在洗頭店得不到什麼線索,洗完頭後,兩名警員很快離開,這回不繞圈子了,直奔酒吧。
兩名警員進入酒吧的時候,雲景早就在裡頭等候多時,警員辦案的過程雲景自然也看在眼裡,隨著監控調出,那兩個女人並沒有在監控下刻意藏住自己的相貌,憑靠警方的力量,迅速鎖定了附近一所大學的兩名女大學生。
兩個小時後,兩個女大學生出現在警局。
雲景迅速混入警局,不用進入審訊室,就可以直接聽到裡頭的動靜,他不僅要關注這兩個女生,還要分神關注博陽老師和山島師生,還好目前為止一片平靜。
兩個女大學生像是受驚的小鳥,分彆被關押在審訊室內,麵色蒼白,瑟瑟發抖,她們不僅是純正的普通人,體內的靈氣反而比普通人少一些,不過好在不危及生命,調養幾天就能整頓回來。
麵對警方的詢問,兩個女大學生哭著表示自己確實跟著委員長離開酒店,但之後發生的事情,她們也是莫名其妙。
首先,她們沒有跟著委員長去小巷子。
“沒有去小巷子,那你們兩去哪了?”剛剛洗完頭的警員不可思議地看著兩個女人道,想到洗頭店老板的話,他忍不住渾身一寒,莫名起了雞皮疙瘩,明明之前在洗頭店他都沒這麼害怕的。
“他說讓我們去日本領事館門前等他啊。”被審訊的女大學生道,“我是走路過去的,路上應該有監控證明吧……”
路邊確實有監控,這兩個女生不可能說謊,她們說的肯定是真相無疑,那就是洗頭店的老板在說謊?
“那後來呢?”警員詢問道,有預感接下來的內容不會令人愉快到哪兒去。
“我們兩個陪他上樓,現在晝夜溫差大,晚上不是挺冷的麼,他的屋子裡好像開了空調,聽暖和的,我們才剛進去,還想待一會兒,結果他進浴室洗個澡出來,就讓我們走了。”女生道,“我們兩被他趕下樓,但又不讓我們走,還塞錢給我們,幾個小時後,他忽然又出來,把我們兩送走了。”
“你們兩下樓的時候,站在那兒?”警員問道。
女大學生形容了個地方。
警員的臉色很難看,那幾個地方是監控的死角,根本拍不到。
“其實……當時我們以為,浴室裡有人的……”女大學生看著警員難看的臉色,遲疑道,“我們兩個,都聽到女人的笑聲,而且聲音還和我們很像……”
“你們確定?!”警員趕忙問道。
“不確定,不確定!”女大學生剛說完就後悔了,連忙擺手否認道。
雲景聽到這,明白不會再有什麼收獲了,轉身離開警局。
日本領事館依舊被警察封鎖,但雲景想要上去卻不難。
找尋了一會兒,雲景很快確定了哪一間是委員長的房間,一進屋,果然一股陰氣撲來,房間的布置依舊保持著原貌,整個屋子平靜祥和,完全沒有任何掙紮過,甚至死亡過的痕跡。
雲景繞著房間走了一圈,最終在浴室與房間的門縫間,找到了一點兒痕跡。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點了一下。
是一滴汗。
一滴充滿了靈氣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