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不禁想到了範尹橋之前指責他的話。
範尹橋將一切過錯都推到了修煉者和雲景的身上,指責修煉者進入普通人的世界,打亂普通人的規則,指責雲景有能力,卻不拯救全世界的人。
其實當時雲景根本沒有把範尹橋的話放在心上,認為這不過是範尹橋的垂死掙紮而已。
他來這個世界走一遭,原本什麼事情都不打算管,但隨著與身邊的人羈絆越來越深,雲景心中有感,他遲早要離開這裡,心中難免騰升起幾分不舍來,所以越往後,隻要身邊有人需要幫助,雲景便會出手相救。
他雖然比普通人要強,但畢竟還在人的範疇,並不是神。
他可以力所能及地幫助身邊的人,卻不是救世主,麵麵俱到,拯救這個世界所有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就會有算計與死亡,以雲景一人之力,又豈能控製整個世界?
隻不過,親眼見到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喪命,背後都有修煉者的影子,雲景心中難免有幾分不忍。
那些無辜的女子,那些可憐的孩童,雲景曾經也受過苦難,最終憑靠著自己的能力硬生生踏出一條荊棘路,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有他的能力和運氣,弱小的人,注定要被蠶食,殘酷卻又現實。
李夫人與裴春秋關聯頗深,但同時,雲景也知道裴春秋是怎樣的人。
許久之後,雲景低聲道:“我不知道……”
情感上讓雲景不接受,理智上,又讓雲景明白,裴春秋並非絕對的惡人,因果循環,他沒有立場評價裴春秋。
裴春秋咬了一口餅乾,“道門中人總說出世入世,意圖把自己和普通人分開成兩個世界,但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哪裡是那麼容易輕易割舍的。
“修煉者本是從人演變而來,自以為修煉後淩駕於普通人之上,但我們本質就是人,永遠也不可能和塵世的人群分割。
“隻要彼此有關聯,就一定會有紛爭。活著的人有可能變成修煉者,死去的人有可能變成鬼魂,修煉者與鬼魂互相克製,這千絲萬縷的關聯,因果循環,又哪裡是能輕易斬斷的。
“我就算看穿又怎麼樣,該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我能做的,不過是順應天命,遵循因果,在天道之下苟且偷生罷了。”
雲景聽他話裡有話,似乎彆有深意,
裴春秋吃東西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雲景帶來的東西給吃光了,吃完後,他兩眼放光地看著雲景的背包,眼中的覬覦之色十分濃厚:“我就看一眼,肯定會還給你的。”
雲景那背包中根本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是各種日常用品,見裴春秋如此感興趣,雲景道:“看吧。”
裴春秋立刻充滿好奇地研究起來。
因為沉睡時間過長,對於許多新鮮事物,裴春秋就像一個懵懂的孩童一樣笨拙,特彆是電子產品,裴春秋格外的感興趣。
一邊觀察研究著,裴春秋嘴上也沒閒住,緩緩道:“我這人喜好劍走偏鋒,最愛琢磨研究那些冷僻之事,久而久之,就踏上了這條因果之路。”
天生體質與常人不同,又非出生於道門,裴春秋一路走來,全靠自學成才。
從晉江水的修行之途可以得知,像他們這樣單槍匹馬在底層摸爬滾打之人,資源遠不如那些正經門派出生之人,基本上有什麼就學什麼,根本容不得他們挑揀。
這樣雜學雜用,往往會導致修煉者學而不精,耗費了大半輩子的時光,卻一事無成。
然而裴春秋注定不會是常人。
體質異常,又極有天賦,他基本想學什麼都能學成,樣樣學精,累積到一定程度,到最後竟然摸索出了一條獨特的修煉之路。
風水相師本擅長預測吉凶禍福,裴春秋則更進一步,通過層層修煉,能看得到常人看不到的未來。
從某種角度來說,裴春秋的修煉之路,與宮家有幾分異曲同工,隻不過宮家謀算更大,妄圖奪取天機,裴春秋卻是順勢而為,隻拿自己能拿到的東西,決不貪心。
就如同當初的五鬼運財符一般,一遇到李夫人他們,裴春秋便有了幾分預感。
華國道門傳承遭受過斷層,裴春秋又是一名散修,沒有宮家那樣完整的修煉傳承,為了準確估算未來,裴春秋選擇留在李夫人的身邊觀察了一段時間。
“在這個期間,我通過李夫人,偷學了點宮家的本事,宮家那個老頭,比他的祖宗要差遠了,一看就是將來要橫死的。”裴春秋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雲景一眼,然後繼續低下頭研究雲景的耳塞,“然後我就發現,我提前走到了一個瓶頸。”
“瓶頸?”以雲景的實力,其實一眼就能看穿裴春秋體內的能量情況,他這個人,讓雲景忌憚的是謀算之道,光看實力的話,裴春秋確實很強,但已經不是現在的雲景的對手了。
二十多年前的裴春秋,能提前預算到自己的未來,天資聰穎,潛力無限,瓶頸二字,不可能出現在他這樣的天才身上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