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厚愛,伯爵大人。”理查友好地回答,“即便將懸賞放到一邊,我也會為了這個消息動手——因為,我有幾筆血債要和這位海盜將軍清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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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家專門用於運送客人的馬車做工精良,車廂的軟墊寬敞到足夠一個人橫躺下來。內部裝潢奢侈華麗,金銀的雕刻如藤蔓一般從兩邊的門板爬上車頂,寶石倒映著燭光,給人以無法言喻的高貴感。
聞著車內的熏香,坐上軟墊,齊林格斯終於稍微放下心來。他撥開車窗上的絲綢遮光簾,看見馬車平穩地前進,不快不慢地駛出了第一重鐵藝大門。已經離開了府邸進入了外圍的花園,再過十分鐘就能徹底離開公爵的家,進入貝克蘭德的街道了。隻要混入這座人口超過五百萬的城市,沒有人能找到他!
齊林格斯的動作和心情放鬆了一些,手指不再緊緊地攥在一起。他瞥了一眼靜靜燃燒的燭火,瞳孔刹那間緊縮,忽然產生了燭火會猛地竄高爆裂,將整輛馬車連同自己瞬間燒成灰燼的感覺!
他想也不想,立刻抬手熄滅了蠟燭。
是玫瑰學派!經驗豐富老辣的海盜將軍在下一秒立刻反應過來,這種利用周圍的物品將對手置於死地的方法正是「囚犯」途徑強者的做法!有人在試探他——怎麼可能,我的偽裝什麼時候被人看破了?!不,不可能,「無麵人」的偽裝完美無缺,說不定隻是尼根公爵聽到了風聲,對宴會成員進行檢查罷了。
還好,剛才我熄滅燭火的反應還在普通人的範疇內,沒有露餡……我應該更驚慌一些……
一片黑暗中,齊林格斯的大腦迅速運作。屬於格拉米爾男爵的臉上迅速流露出符合自己身份和性格的慌亂不已的神情。他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死亡的直覺又一次降臨,齊林格斯的手碰到車廂內壁的一瞬間,腦海中陡然產生了紅木車門會瞬間炸開、玻璃碎片四處飛散、尖銳的木頭從眼睛刺入腦袋讓他血流不止當場死亡的幻象!
“啊!”格拉米爾男爵發出驚恐的尖叫,在車廂內恐懼地翻滾,大聲地拍擊車廂呼喊求救,但駕車的車夫和馬匹似乎毫無察覺。
似乎是發覺沒人會注意到自己的危險,他抱緊頭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臉上淚水和冷汗糊成了一團。大概過了幾分鐘,周圍一切事物給自己造成的恐懼悄無聲息地消散了,桌子還是桌子,蠟燭還是蠟燭,再也沒有了剛才那種隨時可能奪去自己性命的感覺。
走了嗎……格拉米爾男爵仍在恐慌不安地啜泣,但齊林格斯從頭到尾麵無表情。他沒有貿然行動,準備再過一會兒慢慢起來,做足普通人的派頭,不留任何疑點。——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了血腥氣。
近在咫尺。
他愣住了,格拉米爾男爵一時都忘記了表演恐懼,因為這血腥氣他無比熟悉,就來自他的左手。
——玫瑰學派的強者這一次沒有通過向周圍的物體施壓來試探他,而是直接影響了他的手、他的左手、他戴在左手上的、“蠕動的饑餓”!
以人為食的手套自然沒有任何忠誠可言!在更高層次的威脅之下,這件神奇物品毫不猶豫地對現在的主人露出了獠牙。它從人皮一般的形態顯露出真實身形,黑色的手套張開和體型不符的巨大裂口,死亡的危機如同一堵高牆被直接推到齊林格斯麵前!
暴露了!他瞬間從無麵人的狀態退出,迎接他的是纏繞而來的輕薄的絲綢車簾,它如手腳般靈動,帶著能瞬間掀翻一輛馬車的力度纏上了齊林格斯的左臂,海盜將軍立刻就感覺這條胳膊即將永遠離開自己。
但他沒有慌張,死亡讓他更加冷靜地尋求生機。他放牧「太陽」途徑的靈魂,雙臂張開擁抱天空,金色的光柱瞬間燒穿了馬車的頂棚,將車簾化為灰燼。他趁此機會在風的簇擁下跳了出去,將被嚇了一跳抬起頭看他的車夫擰斷了脖子塞進蠕動的饑餓,這才讓這件嗜血的神奇物品暫時滿足,沒有將主人吞掉。
他順勢在空中滑行,居然以極快的速度飛出了不短的距離,目標是不遠處的水渠。他提前做好了工作,知道這水渠通往地下暗河,水道密切交織如網,毫無疑問是逃亡之路。即便是玫瑰學派的強者,在無法定位到他的具體所在時,也不能精準地乾預!
身後傳來爆炸聲,接著齊林格斯的後背頓遭重擊。馬車包裹了幾層鐵皮、又鑲嵌著金屬裝飾的厚重車輪違背常理地飛上了數米的高空,這件幾十斤的重物不偏不倚重重砸在了齊林格斯的脊柱上!
海盜將軍噴出一口血來,如同中箭的鳥兒,當空落了下來,被車輪砸斷了上半身幾乎所有骨頭。
但他還沒有死去,水手的生命力總是十分頑強。他掙紮著用手指扣住地麵向前爬行,拖出一條蜿蜒的血跡。離水渠還有兩米,一米——
“哢擦。”
一隻穿著黑色綁帶皮靴的腿出現在他的視野中。「節製天使」,理查·恩斯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落入絕地的海盜,輕描淡寫地碾碎了他的右手和手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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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作者熱衷於給小人物戲份,寫一寫我心裡狡詐殘忍的颶風中將,齊林格斯,感謝我吧!
*然後一不小心就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