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與最高議會,一手奠定了如今的教團聯合,或者說,一手奠定了如今的文明世界。為此犧牲的人,無論是無辜者還是誌同道合者,都無法以簡單的數字計算。
所有人都追隨著她的背影前進,並且,理解了她的選擇。
朗寧就是這樣的人,若非如此,前途無量的他本可以安心待在結社本部基地,積累功勳等待晉級,何必將自己外放到這偏遠地帶,當著所謂的保民官,還要忍受本土教會勢力與世俗政權的傾軋呢?
呼——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抬起頭道:“我明白了,我會支持你的決策,不過,除我以外,你還得得到另外五個人的支持才行。這是規矩,我不能逾越。”
“放心。”朗寧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笑意:“他們會支持的,正如同你支持我一樣,因為……這是我們共同的目標。”
風衣男子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另外五個人,包括市教區總負責人、林威爾市大教堂的主教克雷蒙先生,他是深紅教團的信徒;教區信徒代表朗德內爾先生,他是告死禱會的信徒;市教育局秘書長薇拉女士,她是初始教派的信徒;市警司高級督察官雷蒙先生,他是審判教廷的信徒;市天災探測局首席技術官伍德蓋特先生,他是天災使團的信徒。
除此之外,便是在場的兩個人:朗寧·拉維爾,市教區委員會保民官,草木庭園的信徒;以及沙發上的風衣男子,其名為雷斯垂德,市民俗對策局“公理二處”處長,黑夜棲所的信徒。公理二處在民間魔法師與異類之間,還有個臭名昭著的彆號,即“守夜人”,或“黑色死神”。
這七個人便是各自教會委任於林威爾市的最高負責人,聯合在一起,能夠代表整個教團聯合的意誌行事。並且,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除了作為教團聯合的信徒以外,同時也是“結社”的成員。
他們在結社中的級彆,都是“使徒”。
林格回到家時,時間已是午後,梅蒂恩在複習藥劑師考試的相關資料,雖然她對那場關乎天心教堂生死存亡的談判很感興趣,但卻不能親自前往“林威爾市宗教互助協會”問個究竟,因為這是林格不允許的事情。所以,看完報紙上的報道後,便隻能乖乖地待在家裡,準備考試了。
至於愛麗絲,明明身為女仆,卻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吃完午飯便鑽回了自己的小房間裡,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林格隱約知道和那台外表古怪的遊戲機有關係,至於具體的,他沒有問,也沒興趣問。
拿著掃帚和裝垃圾的紙袋,推開廚房的小門,走入後院,幾株高大的白城梧桐闖入眼簾,稀疏的葉片在十月的霜風中搖曳,像一隻隻枯黃的蝴蝶,打著轉飄落,在空地上鋪成了一麵薄薄的地毯。
其中有一株,尤為高大,但也尤為蒼老,在嶙峋的表皮之間,布滿歲月的溝壑。白城梧桐的壽命一般在八十年左右,但十五歲時就會進入衰老階段,眼前這一株便是如此,它是由天心教堂最初的主人,林格與梅蒂恩的養父楊科先生種下的。
楊科先生出身於白色城邦共和國的“梧桐之城”米爾海爾,對於童年所見的梧桐樹葉滿街飄落的景象,總是念念不忘。可惜,唯有在這方狹窄的院子裡,他才能回顧兒時的記憶,從中獲得稍許慰藉。
旁邊兩棵較為年輕的梧桐樹,則是由林格帶著妹妹梅蒂恩,在養父逝世的那一年,親手栽種。
聽梅蒂恩說,愛麗絲是從樹上掉下來的,但是,究竟是這三棵樹中的哪一棵呢?
她的到來,果真是女神的啟示,還是楊科先生想要傳達的話語?
相遇便會產生意義嗎?
還是沉默的彆離?
年輕人手持掃帚,站在樹下,安靜地注視著它們粗糙的枝乾與發黃的枯葉,在那血管似的脈絡間,尋找熟悉的痕跡,卻一無所獲。半晌後,他收回視線,開始打掃地麵的落葉,將它們堆到一起,又鏟入紙袋裡。
他想,沒有什麼意義可言。
今年掃完了,明年秋季,梧桐葉照常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