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李治並沒有忘記,甚至太子去掖庭之事極有可能是李治在幕後推手,否則對兩位公主的賞賜安排也不會如此周全。
“義陽公主已經二十有二,高安公主已經十九有餘,依舊留在宮中,母後真的以為天下宗室沒有非議?”李弘再道。
武媚娘眉頭一揚,厲聲道:“誰敢多言!”
武媚娘如今已經大權在握,自然不在乎那些宗室的意見。
“那三位皇弟的看法呢?”李弘再問。
武媚娘再次沉默,她在四兄弟麵前一直都是慈母形象,如果一直將義陽公主和高安公主留在宮中,隻會讓母子離心。
“那也不是你越俎代庖的理由,你若主動來求本宮,本宮又豈能不願!”武媚娘恨聲道。
李弘是她的長子,武媚娘對其傾注了大量的心血,之前李弘還和武媚娘母慈子孝,而如今李弘卻突然轉變,頻繁忤逆於她,讓極度渴望親情的武媚娘心中落差極大。
李弘直言道:“兒臣相信母親定然會同意讓兩位皇姐出嫁,然而兒臣卻不能那麼做,因為兒臣必須要忤逆母親!”
“什麼!”
武媚娘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太子,這一瞬間她感覺李弘竟然如此陌生。
李弘直視武媚娘道:“母後以女子之身臨朝聽政,雖然父皇和兒臣皆大力支持,然而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天下,百官又豈能沒有非議。”
武媚娘不由苦澀一笑,何止是沒有非議,上官儀幾乎恨不得將自己廢後。
李弘繼續道:“就算死去一個上官儀,還會有南宮儀、東方儀、慕容儀!下一次的巫蠱之禍母後真的自信能夠躲過去麼?一旦母後被廢,孩兒的太子之位還能保住?三位皇弟和母後腹中的皇妹的處境恐怕還不如兩位皇姐。”
武媚娘心中一顫,狠聲道:“本宮不會讓那種情況再度發生。”
李弘失聲笑道:“是麼,然而有呂後的前車之鑒,皇家宗室和陛下真的能夠放心給母後更多的權力麼?”
“弘兒何意?莫非你也不相信母後!”武媚娘豎眉一瞪,憤然看著李弘。
李弘沉聲道:“兒臣自然相信母後,然而自古無情便是皇家,而我大唐皇室更甚,母親早已經處在風口浪尖之中,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為此兒臣必須以身入局!”
“以身入局?”武媚娘不解的看著李弘。
李弘鄭重點頭道:“不錯!唯有兒臣以身入局,主動和母後爭權,母子離心、分庭抗禮,才能讓宗室放心,才能讓父皇和母後恩愛如初,唯有如此,兒臣才能保護母後!”
“母子離心,才能保護母後。”武媚娘不由一顫,她乃是當世最聰慧之人,哪裡不明白李弘的話,就算李治和他的感情再好,也不可能無條件的信任於她,將朝堂大權完全交到她的手中,定然會再扶持一個“上官儀”製衡於他。
而任何人當這個上官儀,都會和她不死不休,一旦她失敗,非但自己粉身碎骨,就連李弘四兄弟也會受到牽連。
而如今李弘主動入局,選擇自己擔當這個“上官儀”,然而有了母子這層關係,武媚娘無論勝敗都安然無恙。
“弘兒…………。”武媚娘抬頭,認真的看著李弘那稚嫩的臉龐,心中不由暖意連連,被兒子保護的感覺真好。
“還請母後保重身體,兒臣告辭。”李弘對著武媚娘躬身一禮,當下準備離去。
“弘兒!”
武媚娘忍不住再次喊道。
李弘聞言身形一頓,停下踏出的腳步,頓了頓道:“請母後稱太子!”
當下,李弘大步邁出立政殿。
“太子!”
武媚娘聞言愣在那裡,呆呆的看著李弘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