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隆興拉著崬南興的手,大聲說:“他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喲。快,快讓鏢局全體人員到知府衙門去暫時休息幾天吧。”
崬南興就說:“這趟鏢很緊急,我到衙門去瞻仰瞻仰,他們就還是繼續前行吧。”
宇隆興卻說:“那也好,你這次陣仗這麼大,我看這樣,你和劉勝陳砮,還有貴千金,都到我府衙裡去,讓你新招的賢婿帶著他們前去好。你那賢婿,可了不得呀,據說是錦衣衛千戶沈鏈的公子,這樣的人押鏢,誰都不敢打主意的。”
看來,他當了幾年的官,對南興鏢局,就還是了如指掌。
就這樣,沈襄錚他們去了。
在儒州最大的儒士酒樓裡,宇隆興辦了豐盛的酒宴。
宇隆興拉著崬南興坐首席,師爺坐下手陪客,崬晶蘭一個人坐右邊,劉勝陳砮坐左手。
酒過三巡,宇隆興對崬南興的人說:“董老板還在走鏢,真是太委屈了,不是說聖上還親封你家為定南鏢局嗎,怎麼還在端著這風險無比的飯碗呀。”
崬南興笑嗬嗬地回答:“我生來就是押鏢的命呀,隻靠押鏢順風順水,我就心滿意足了。”
宇隆興大聲說:“我能夠坐上這個位置,自己真是沒有想到。全憑我結識了這個老師爺。我為老師爺押過鏢,認識後,結成了拜把子兄弟。他的堂妹夫的堂姐姐,居然是嚴家相府裡的女管家。”
劉勝故作驚奇地問:“怎麼,相府的管家是女的。”
老師爺其實也才五十三歲,他捋著長長的黑胡須笑了:“相府可不是尋常人家,他家的廚師也比七品官大呀。他家有女管家也有男管家的。”
陳砮接著搭腔:“我等草民,哪裡知道相國爺家的情況呀,見笑了。”
宇隆興嚴肅起來了:“我的師爺不願為官,但就是個幫人為樂的好人心。他堂妹夫的堂姐姐一次回家,我師爺就急忙邀請我去見了那個女大管家。那女管家見了我,說我是個有才學有計謀的人,走鏢是委屈了,說一定要到相爺麵前舉薦我。”
說罷,連連給大家敬酒。
宇隆興又是給大家敬菜,酒宴是好不熱鬨。
師爺趁機又開口了:“知府上任後,常常在我麵前提起你定南鏢局。聖上也是的,禦賜了一個定南鏢局的名號,就算了。我看不如我再求求我堂妹夫的堂姐姐,要她在相國麵前舉薦您。您崬老板,名滿天下,相國一定會在皇上麵前保舉你為巡撫總督之類的一品大員的。”
崬南興笑了:“宇知府的才學本領,遠遠在我之上,他才是一個知府,我嗎,如果你堂妹夫的堂姐姐,到相國麵前給我謀個縣令,我就心滿意足了。”
劉勝陳砮當然懂得師父這句話,是在虛與委蛇,崬鏢局從來沒有過要從政入仕的想法。
宇隆興立即說:“哪裡哪裡,崬鏢局真是過謙了。”
師爺說:“我是因為腿殘,走路太不方便,不然的話,相國早就任命我為知府了。”
“而且,我們的宇知府,今年冬天,就要遠赴寧州為巡撫了。”
劉勝這回學得很聰明,他說:“我也想離開鏢局,當一任縣令,也好為家族,榮光耀祖。”
這回,師爺可說的不太客氣了:“主人尚在這裡走鏢,你就是滿腹經綸,也要等崬鏢局入了仕途,你再說吧,對不?”
這句戲言,南興鏢局的人,都懂的,師爺就認真了。
師爺在這酒宴上,大肆宣揚自己的通天本領,顯示自己對天下對相府的情況,了如指掌。
他喝了一大口酒,凱凱而談:“如今的相國,極為皇上看重,凡天下的官員,十有八九,都是相府的人。就是在朝廷的大員,也大都是嚴相提拔上去的。”
鏢局的人聽了,覺得這話可能差不離多少。
他們覺得,如果這樣,嚴相的日子,一定不會很多了。
因為嘉靖帝,畢究不是昏君庸人,也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
這席酒,一直折騰到半夜。
崬南興心中頗不耐煩,但他鄉遇故人,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也得好好敘敘舊情呀。
快散席時,崬南興才說這樣的話:“今夜,異地遇古人,彆提多高興了,我押完這趟鏢,一定會拜謁知府大人,不了,馬上是巡撫大人了,還望大人和師爺多多提攜。”
“好說好說。”
師爺滿麵紅光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