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才剛剛震動發出第一個音,已經在打領結的男人就滑動屏幕關掉了鬨鐘。
萩原研二坐在玄關處,捏著塊帕子用鞋油把黑皮鞋擦得錚亮。他哼著愛情相關的流行歌曲,眉眼儘是笑意。
白色小轎車後座擺放著一盒高檔巧克力,它被金色錫紙包裹著拚成一個愛心的形狀,紅色蝴蝶結垂下兩條長長的飄絲。
用手指勾住領結,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萩原研二抬手調整車輛後視鏡時,仰頭透過小小的鏡片認真打量身上的儀容裝束。
他今日特意起了個早,把衣櫃裡最貴的西裝熨得平整。
“還要去訂一束玫瑰花……”
胸腔內是躁動不止的心,昨夜明明很晚才睡下,今早卻在興奮因子的刺激下起了個早。
萩原研二早上還要執勤,下午才有空去找軟麵包。而且以他對賴川黃泉的了解,她早上絕對在睡懶覺。
萩原研二甚至能想象出賴川黃泉被他喊醒時,一臉迷糊來給他開門的樣子。
待萩原研二抱著一盒巧克力出現在機動隊時,機動隊隊員迅速從他的穿著打扮中嗅到了一絲曖昧的氣息。
——「大消息,隊長今天下午請假了!」
——「賭一萬日元,隊長今天要去和小魔女約會!」
——「啊,隊長在傻笑。嘖,那個笑容,好刺眼。」
——「是散發著酸臭味的粉紅氣泡!隊長冒粉紅氣泡了!」
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警員握著手機吐槽個不停。作為被吐槽對象的萩原研二雖然早早被踢出了群聊,但他還是憑借敏銳的洞察力猜到這群不靠譜的部下在討論什麼。
他單手托腮,在大辦公室掃視一圈後,出聲打斷了隊員們的竊竊私語:“你們有看到陣平嗎。”
機動隊隊員相互對視一眼,齊刷刷搖頭。
“這就奇怪了,”萩原研二擰眉:“小陣平從來不遲到的。”
話音剛落,鬆田陣平就拎著西裝外套出現在機動隊門口。
深邃的眸子被墨鏡遮住,鬆田陣平弓著腰,抬手大大打了個哈欠。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卷發,白色襯衣領也翹起半邊,露出底下細長的領帶。
萩原研二:“還真是難得,小陣平你居然遲到了。”
明明直到昨天為止,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們幾個每次都能趕在上課、上班的時間線前及時趕到。
鬆田陣平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倒進座椅裡。他點了根煙叼在嘴邊,隨手摘下墨鏡放在桌上。
墨鏡下,鬆田陣平本該深邃動人的藍眸蒙著層疲憊。他滿臉倦意,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已經打了三個哈欠。
萩原研二問:“昨晚和我們分開後,你乾嘛去了,怎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沒好好梳理頭發也就算了,”他笑著倚在鬆田陣平身後,丟給他罐咖啡:“右邊領口這裡,翹起來了哦。”
鬆田陣平蔫著表情接過濃咖啡,仰頭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才按萩原研二的指示,整理好領口:“謝了萩。”
翹起來的衣領被翻折下去,露出鬆田陣平性感的頸部線條。
和他脖子上一道又細又短的抓痕。
萩原研二:?
眼前的畫麵太過有衝擊性,萩原研二僵住嘴邊的笑,人也愣在了原地。他眯著眼反複確認了兩遍,鬆田陣平脖子上那道紅痕確實是抓痕沒錯。
可問題就在這,鬆田陣平沒有女朋友,也沒有養貓,甚至連個可以曖昧的對象都不存在。
昨晚他帶著軟麵包和鬆田陣平分開時,鬆田陣平脖子上還沒有抓痕。
所以這道傷口到底是怎麼來的。
萩原研二百思不得其解:“昨晚和我們分開後,你乾嘛去了。”
鬆田陣平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沒乾嘛啊,你說要送黃泉回家,我就直接回宿舍了。”
萩原研二:“那你脖子上這道疤怎麼來的?”
萩原研二的問題勾起了鬆田陣平的回憶,他垂下視線,蔚藍色的眸子映著擔憂的情緒。
鬆田陣平夢見過賴川黃泉,不止一次。但之前都隻是些稀鬆平常的生活碎片,一閃而過,遠不如昨晚夢到的那般慘烈、真實。
賴川黃泉渾身是傷的躺在鬆田陣平懷裡,她咳出一口血,清明的眼睛逐漸渾濁。
賴川黃泉嗚咽著,眼淚從眼角滾落,混著臉上的血漬凝成一顆血淚,滴落在他的掌心。
“陣平,”她哭腔濃烈,氣息漸弱:“拜托了,活下去。”
下一秒,她散作一堆沙粒,從鬆田陣平指縫間溜走。剔透的沙粒從他掌心掉落,卻又在滾落在地前融化成一縷縷細小的青煙。
“黃泉?”
臂彎內托著的女人的重量驟然消失,鬆田陣平瞪大眼睛愣了一瞬,眼眶一陣發酸。
“……黃泉?”
似乎不敢相信賴川黃泉就這麼在他懷裡消散成青煙,鬆田陣平維持著擁抱的姿勢,被眼淚模糊了視野。
“黃泉!!”
他抬手在空中亂抓,卻留不住消散的煙霧。
“不要死!不準死!你給我回來!賴川黃泉!!”
下一秒,鬆田陣平驀地睜開了眼。
空調機嗡嗡作響,源源不斷向房間輸送適宜的溫度。鬆田陣平瞪圓了眼,直勾勾盯著空蕩蕩的天花板。手指死死扣進被褥裡,用力到青筋都在手背崩起。冷汗浸濕整個後背,他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般。
鬆田陣平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心臟咚咚狂跳,震得耳膜發疼。他惶恐地瞪著眼睛,五指穿過被汗液打濕的卷發。
這隻是夢。
但夢境具有遺忘性。
可鬆田陣平清晰記得夢裡每一個片段,每一處細節。那種直達脊髓的痛苦,似乎早早烙印在了靈魂上,隻不過在恰當的時間點被喚醒了而已。
肺裡的空氣被抽走,窒息感排山倒海而來。鬆田陣平撥通賴川黃泉房間的座機電話時,手指顫抖到近乎要握不住手機。
他以遠超城市限速的時速趕到公寓樓下,蠻狠地把賴川黃泉推進房間,隻為在燈光下確認她是否完好。
確認過賴川黃泉安全,鬆田陣平就直接走了,沒過分停留。
這就是昨晚發生的一切。
鬆田陣平知道昨晚自己的行為太過莽撞,但漫無邊際的恐懼是死死纏繞在他脖頸處的水草。唯有賴川黃泉鮮活地站在他麵前,揉著眼睛衝他發脾氣,他才能短暫地擁有了一絲踏實感。
脖子上這道抓痕就是賴川黃泉第二次被他從被窩裡揪出來時,張牙舞爪撲上來打他時留下的。
“你脖子上這道疤是怎麼來的?”
鬆田陣平垂下視線,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在茫然,為昨晚的夢,和夢醒後突如其來的情緒。鬆田陣平點燃第二根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個煙圈,才緩緩開口:“萩,我昨晚……”
“鬆田、萩原,”機動隊長官突然出現在機動隊大辦公室,他背著手示意兩人跟他走:“過兩周有場和地方警署的技術交流會,你們兩跟我來一下。”
“是!”
“先去辦公室,”鬆田陣平垂著眉,心情不大好,他把剛點燃的香煙捏熄在玻璃缸裡:“其他事回來再說吧。”
萩原研二聳肩:“也隻能這樣了。”
……
身為全日本警署中樞力量,警視廳向來重視和地方上的交流會,萩原研二他們被揪著開了足足一小時的會。會議結束,他們又被按著座位上被迫給隊員開培訓會。
待事情塵埃落定,午休時間都過去了一大半。
萩原研二請了下午的假,他正倚靠在座位裡給賴川黃泉打電話,嘴角抿開個明媚的笑,一雙紫眸也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但電話響過一聲又一聲,始終無人接通。
萩原研二麵色漸沉,擰眉疑惑道:“奇怪,怎麼沒人接電話。”
他瞥了眼時間:“這個點應該已經起了,還是說又跑出去玩了……”
鬆田陣平蹺著二郎腿,手裡還握著部下幫忙買回來的功能飲料和炒麵麵包。
“哼,肯定還在睡,”他狼吞虎咽地解決著手裡的食物,碎碎念道:“昨晚折騰到那麼晚。”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握著響起忙音的手機愣住,他歪頭緩緩擠出個問號。隨即,一個可怕的想法閃電般擊中萩原研二,五雷轟頂。
萩原研二把眼睛眯成一條線,笑得可怕:“小陣平,你脖子上的抓痕,該不會是軟麵包抓的吧。”
鬆田陣平對突變的空氣氛圍一無所知,他現在困得要死,隻想趕緊吃完午餐再小憩二十分鐘。
於是他“嗯”了一聲,實話實說道:“小慫包那家夥又抓又咬的,把我折騰得夠嗆。”
萩原研二:?
嘴角抽動兩下,萩原研二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一把揪住鬆田陣平的衣領,雖然在笑,但臉色黑得可怕:“你對軟麵包做了什麼?”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簡直莫名其妙:“我什麼都沒做,倒是她,一直揪我頭發,疼死了。”
萩原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