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給降穀零,他會做好收尾工作。」
——「至於地上的“賴川黃泉”,趁她父親還沒下班,你現在趕快送她回家。稍後我會抹除她這段記憶。」
“可我不知道她的住址。”
——「我知道。」
賴川黃泉愣住,她敏銳地抓住了關問題關鍵:“……?管理員你為什麼會知道她的住址。不僅如此,你還隨時關注著她的動態。她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管理員沉默片刻,緩緩出聲:
——「先把現場處理好,這件事更要緊。其他的我們一會再溝通。」
“行吧。”
賴川黃泉也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她打給降穀零說明了情況,便匆匆拐去便利店買了一瓶白酒。
瓶口傾斜,透明的酒液被賴川黃泉灑在女人身上。在確認女人身上的酒氣足以用來偽裝成一個醉漢後,賴川黃泉便挽起袖子準備把地上的女人扛起來。
賴川黃泉腳上功夫不錯,讓她用跆拳道的踢招攻擊人基本十拿九穩。但她手部力量薄弱,是和人掰手腕時會被輕鬆摁翻那種。
現如今要賴川黃泉把一個和自身體型相近的女人搬走,她雙手叉腰,一陣頭大。
雖然很想向研二求助,但他現在忙著巡邏。鬆田警官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至於諸伏景光,他目前是四個人裡行動最不自由的。
思來想去,賴川黃泉閉目長歎一口氣,認命地蹲下.身子。
她把手臂架在女人膝彎處和腋下,深吸一口氣,繃緊肌肉猛地發力,結果完全出乎意料——她輕輕鬆鬆就把女人抱了起來。
不僅如此,因為懷中的女人比預想中要輕太多,賴川黃泉起身時發力過度,重心不穩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
賴川黃泉愣住,她顛了顛懷裡的女人,大腦也跟著空白了一瞬。
為什麼會這麼輕,就好像……她抱著的隻是一具空殼。
但她又確實能摸到女人溫熱的體溫,感受到女人跳動不停的脈搏。
來不及多想,賴川黃泉招了輛出租車,借口閨蜜喝高了,賠了司機一筆誤工費和清洗費就把女人送回了家。
昏暗無光的獨棟彆墅就坐落在米花街最繁華的二町目,賴川黃泉聽從管理員的指示輸入正確密碼後輕鬆打開了彆墅大門。
——「這棟彆墅門口有監控,我會破壞監控設備,清除今天一整天的影像資料,製造出設備故障的假象。現在,你快離開這裡。」
但賴川黃泉沒有走,她一一打量著掛在扶梯牆壁上的照片。
按照時間順序從左向右密密麻麻掛成一排的照片牆上,分布了沒有臉的女人從幼兒到成年的所有照片。
偶爾會有幾張和家人的合照,但自女人長到換上國中水手校服的年紀後,照片上便再未出現過母親的角色,唯剩父親。
賴川黃泉抬手,用指腹細細摩挲著最近一張照片。玻璃相框下,一身高檔西裝的男人留著八字胡,他梳向後的大背頭藏著幾縷斑駁的白發。
“管理員,”賴川黃泉瞪大眼睛直愣愣看向中年男人,“我總感覺這個男人五官和我有點像。”
但賴川黃泉翻遍所有記憶,她從沒見過這個男人,也從未擁有過任何血脈上的家人。她誕生於時空管理局,以成年人、成熟體的姿態。
管理員沒有說話,他沉默良久,再次開口時,驀然沙啞的嗓音藏著賴川黃泉聽不懂的情緒:
——「……大概吧。」
賴川黃泉張嘴想問什麼,她數次啟唇,最終選擇了沉默。
用衣袖擦掉相框上的指紋,賴川黃泉輕輕合攏門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賴川」家的彆墅。
夜很長,萩原研二還沒下班,繁華的街道依舊熱鬨。
賴川黃泉卻沒了逛街的心情。
她獨自一人回到向萩原借宿的單身公寓,沒有開燈,脫下鞋就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床絮裡。
賴川黃泉枕著手,她凝視向無光的天花板。窗簾沒有拉,屋外路燈幽暗的黃光穿過窗,在房間灑下半截微弱光亮。
賴川黃泉側身望向床頭櫃,那裡也擺著一個相框,裡麵是穿著西裝的萩原研二勾住鬆田陣平的肩,笑容燦爛地慶祝他們大學畢業。
黑暗是孤寂的調料,賴川黃泉盯著兩位機動隊警官的照片發呆。良久,她才緩緩出聲,打破了死寂的氛圍。
“管理員,”她說,“我一直以為我誕生於管理局,是完全獨立的個體。但或許……”
賴川黃泉止住聲音,她抿唇咽下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我其實是那個紅發黃泉的複製體?”
賴川黃泉隻是紅發黃泉的替身,所以她和紅發黃泉才會擁有同樣的姓名、相似的外貌;所以管理員才會告訴她,絕對不可以讓紅發黃泉死。
這是賴川黃泉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
一語結束,房間再次歸於寧靜。擁擠的房間隻有賴川黃泉平緩的呼吸聲,像睡著了般。
賴川黃泉扯過枕頭,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麵,心情不佳:“如果你不回答我,那就彆再想讓我幫你乾活了。”
她的威脅似乎奏效了,管理員歎息一聲,終於緩緩開口:
——「我不會阻止你去探尋真相,但我也不會在這個時機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你。」
——「在不恰當的時機知道真相,隻會讓你痛苦。」
——「賴川黃泉,我希望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