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萩原研二拎著一份關東煮從外麵回來時,披薩剛送到沒一會
開關門的聲音吸引了賴川黃泉的注意。她穿著珊瑚絨睡裙,披頭散發坐在沙發上吃披薩,臉上還掛著幾道未乾的淚痕
“軟麵包你怎麼哭了,”萩原研二把關東煮擺在她麵前,“是因為溫泉那天的事嗎。抱歉,當時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賴川黃泉咬著披薩尖,融化的芝士在她齒間和三角形披薩塊間拉長,形成一個向下彎垂的弧度。
“嗯?不是啊,”她扭頭茫然地看向萩原,隨即紅著耳尖呲牙:“還有不許再提溫泉的事!”
“那……是不是因為我昨晚提出留宿的事。你其實不願意我留下來,但又不好意思拒絕?”
“唔!也不是,”賴川黃泉撓著脖子扭開視線,說話時分貝也不自覺降低,“而且昨晚我是自願讓你留下的。”
萩原研二又反思了一圈,小心翼翼試探出聲:“那是因為……?”
“是管理員,”賴川黃泉抓起一塊新的披薩,她張大嘴一口咬斷芝士,滿臉享受地把嘴裡的部分嚼碎咽下:“我剛剛和他吵了一架。”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在線狀態的管理員歎息一聲,很是無奈:「1107,放棄吧,你的套話技巧我一眼就能看穿。」
賴川黃泉翻了個白眼,用披薩把腮幫塞得鼓鼓的。
萩原研二離開的這段時間,賴川黃泉抓耳撓腮,想儘一切辦法試圖從管理員嘴裡撬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但管理員難搞得像隻活了幾百年的老泥鰍,根本不給賴川黃泉任何機會。
各種試探是搭在棉花的拳頭,賴川黃泉越是絞儘腦汁,就越是生出一種無力感——她完全被管理員克製得死死的。十餘次交鋒後,賴川黃泉沒出息地把自己氣哭了。
她掛著幾滴生理眼淚高聲抗議著“我一定要向管理局申請更換上司”,結果轉頭就在門鈴聲中屁顛屁顛接過外送員手裡的披薩。
賴川黃泉沒有細說吵架的內容,她隻委婉表述了自己處處被管理員壓一頭,完全說不過他,太憋屈於是吵著吵著莫名其妙就開始掉眼淚。
聞言,萩原研二一時間哭笑不得。他沒有點破賴川黃泉的謊言,隻笑著在她身邊落座:“軟麵包,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吵架時會掉眼淚的體質吧。”
聰慧如萩原研二,早在賴川黃泉鬨著要吃關東煮時就意識到黃泉是在支走他。
“哼,”賴川黃泉氣呼呼用夾起關東煮裡的一顆丸子,用力咬下,“我一定要更換管理員。”
管理員毫不猶豫一口回絕:「放棄吧,你沒機會換了。」
賴川黃泉氣得快鼓成河豚;“囉嗦啦!管理員你好煩哦!”
“誒?”萩原研二咬斷嘴裡的披薩,“你現在正在和管理員通話嗎。”
“嗯。雖然還在生氣,但誰讓管理員可以單方麵強製連接和員工間的通訊,我想掛都掛不掉。”
“好厲害的感覺,”萩原研二從冰箱裡翻出一罐冰啤酒,他抬手指向自己,“我可以聽到管理員的聲音嗎,還是說隻有你能聽到。”
賴川黃泉遲疑了,她以前甚少在原住民麵前暴露時空管理局的事,更彆提直接讓對方和管理員對話。
她略作思索:“就時空管理局的科技而言,應該問題不大。”
萩原研二亮著眸子,期待又好奇:“那你可以讓管理員和我說句話嗎?”
“不行的啦,他一定又會板著臉對我說教。”賴川黃泉嫌棄擺手,“也就是這個世界失敗的次數太多,他才會同意讓我向你們自爆身份。”
萩原研二歎息一聲,露出個遺憾的表情:“是嗎,那還真是遺憾。其實我們幾個對時空管理局都超級好奇,我還以為我能成為第一個和異世界高科技接觸的人。”
話音剛落,一道聲音似驚雷落地,在他腦海中炸開。
——「萩原研二。」
低沉的男聲略微沙啞,管理員說話時音量不大,卻字字剛勁有力。
懶散躺在沙發上的萩原研二被腦子裡猝然出現的聲音嚇得一激靈,手臂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他猛地挺直背脊,手裡隻喝了幾口的啤酒從易拉罐裡灑出來。
賴川黃泉自然也聽到了管理員的聲音,也被嚇得彈跳起身。隻不過和萩原不同,賴川黃泉已經習慣了來自管理員的腦內通話,她這次是被萩原研二的劇烈反應嚇得從沙發上彈射起步。
賴川黃泉:“笨蛋研二你乾嘛!”
萩原研二沒有回答,他把雙蠱人的狗狗眼瞪成個圓,臉色煞白愣在原地。
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管理員的聲音驟然響起時,對頭一次接受腦內語音的人而言就像腦子裡長了個寺廟裡的銅鐘,被人用木樁重重撞響,震得頭骨都在顫動。
萩原研二眼睛一眨不眨,維持著被驚嚇的姿勢,但倏然收緊的手指把啤酒罐捏出個小蠻腰。過了好久,他才一頓一頓地扭動脖子看向賴川黃泉:“我剛剛好像聽到管理員的聲音了。”
賴川黃泉:“……”
賴川黃泉:“管理員都怪你,研二本來就不聰明,現在被你嚇得更傻了。”
「……」
唯一一個知道往事舊夢的管理員陷入了沉默。在他眼裡,萩原研二可要比賴川黃泉聰明太多了。
正如管理員評價的那樣,萩原研二迅速適應了腦內語音,現在已經掬起個無害又真摯的笑,開始和他套近乎。
作為警校五人組裡情商最高的人,萩原研二不僅會說話,就連套話技巧都遠甩賴川黃泉兩條街。他和管理員聊得有來有回,實則在友好又不失禮數的暗中交鋒。
雖就目前看來,管理員雖然更技高一籌,但他非常清楚萩原研二的天賦。若是給萩原一個機會,把萩原放在公安部或者警察廳好好曆練個十年八年,即便是評為A+的他也不會是萩原研二的對手。
“啊對了,”萩原研二也看出自己目前還能從管理員手上討到好處,於是果斷岔開話題,“上次車載導航的事,其實是管理員你做的吧,謝了。”
——「這是我該做的。」
賴川黃泉眨巴著眼直勾勾看向萩原研二,她聽著兩人啞謎般的對話,一臉茫然:“什麼車載導航?”
但管理員沒有搭理賴川黃泉,他道了句“突然有事”,就直接掛斷了通訊。
賴川黃泉:“……”
她氣鼓鼓癟嘴,扭頭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笑笑:“就是你悄悄跑去找小諸伏,結果崴了腳,大半夜一個人坐在伊勢丹商場門口那次。”
萩原研二笑著往賴川黃泉嘴裡喂了顆竹輪:“我原本沒打算經過那裡,但車載導航突然莫名其妙啟動,兩次跳向伊勢丹商場。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你,想著開過去看看,結果就撿到了在路燈下哭唧唧的軟麵包。”
“你亂講,我才沒有哭唧唧。”
萩原研二笑得寵溺:“好好好,是我一直找不到你急得快哭了。來,啊~”
他用竹簽喂賴川黃泉吃下整杯關東煮,才單手托腮坐在一側,安靜注視向賴川黃泉。
“研二你也快吃呀。”
“好。”
賴川黃泉像隻開心的花斑鼠,她左手酸奶右手披薩,紅唇也被油和芝士浸得亮晶晶的。但即便如此,賴川黃泉的吃相也不顯粗俗,反倒從骨子裡透出一股被從小訓練出來的雅態。
萩原吃掉第三塊披薩,他舔著拇指指腹:“下午我打算去醫院看小陣平,軟麵包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賴川黃泉停下啃披薩的動作:“現在幾點了?”
萩原研二:“十一點半,怎麼了嗎?”
“那還來得及,”賴川黃泉把手裡剩下半截披薩塞進嘴裡,拍拍手站起身:“走走走,我們去超市!”
“誒?去超市乾嘛?”
“當然是準備慰問品呀,笨蛋。”
萩原研二疑惑皺眉:“可是我們和小陣平之間的交情,就算空著手去也沒什麼關係。”
“笨蛋你不懂,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隻要我今天擺出足夠的誠意,等鬆田警官出院,你請我們吃星級大餐的時候他就不好意思跟我搶肉了。”
萩原研二不客氣地笑出聲:“這個答案雖然出乎我意料,但居然意外的合理。”
他決定逗逗自己貪吃的小女朋友:“可是早上我說要帶你們去吃星級大餐時,你不是要求我把大餐換成關東煮嗎。關東煮已經被你吃進肚子裡了哦。”
“嗚。”
賴川黃泉瞬時委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