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沒搞錯?”
宋思年還是不肯相信老樹的說法。“這陰陽互根,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一個人怎麼可能有這樣至陽的氣息?”
老樹不為所動,說:“我感應的不會錯,那確實是個人——至少是個人形的存在。”
宋思年微眯起眼,“那就一定是什麼雕成了人像的寶貝……現在這些年輕人啊,就會這麼糟踐東西。不知道削下來的材料浪費了沒有……”
“……”老樹現在如果能化成人態,大概已經忍不住翻白眼了,“主人,這可是在大學校園,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怎麼可能有什麼雕成人像的寶貝——尤其我感應得到,那至陽氣息分明還有移動嘛。”
宋思年沉吟兩秒。
“走,去看看。不管是什麼寶貝,至陽之物便能幫我平衡這太過厚重的鬼氣,若真是個雕像……”
“主人要偷?”
“自然不會,”宋思年揉著下頜笑笑,“但等事情結束,我就直接在那雕像旁邊住下好了。”
“那恕老樹提醒,您身上這件鬼衣時耗將至,可堅持不了幾天了。您如果不想在甘城理工上萬師生每天經過的校園裡公然裸奔,還是儘早去趟鬼市的好。”
“……”
“哦對,我想起來了,您窮,買不起。”
“……住嘴。”
考慮到帶著一身烤肉烤焦了的味道走在校園裡畢竟不妥,宋思年征得方崢的同意後,便先在浴室衝洗過身體,然後又換了套新衣物才出了宿舍。
而作為怨鬼不宜長時間在白天行動,方崢則被留在了宿舍裡。
方崢的相貌條件本就很好,皮膚是那種不常見光的白皙,五官清秀,剛洗完的黑色碎發半濕半乾地垂著。摘掉了那副黑框平光眼鏡,原本遮在鏡片後的漂亮眼型展露無遺。
且不同於方崢因流言和性取向而生的自卑,宋思年那副憊懶性子自然是什麼都不在意的。不管什麼人麵對麵盯過來,他也是無差彆地回以一笑。
於是當他穿著那一身極簡的白色襯衫黑色長褲懶洋洋地走在校園裡時,從頭到尾都拿到了高居不下的回頭率。
循著那至陽氣息傳來的方向,宋思年一路進了甘城理工大學的教學區。
到了目的地,他停下來,表情複雜。
“樹啊,之前那個叫仇什麼的,說下節課在哪個教室裡上來著?”
老樹淡定地說:“7教B棟105——也就是您麵前這個教室。”
宋思年:“……”
像是怕火候不夠,老樹說完就又補了一刀。
“仇革說的是兩點五十上課,現在已經三點一刻了;而按照老樹我的感知 ,主人您的‘至陽寶貝’,現在正站在講台上麵給大家講課。”
宋思年:“…………”
沉默了兩秒,他痛心疾首,“果然作為學生,還是該按時上課的。”
老樹憋笑:“我看這整個教室裡兩百座位都能座無虛席,這課絕對算得上火爆,老師應該也不會點名,主人您就放心地進去吧。”
宋思年:“我怎麼進?從窗爬嗎?”
“要是主人您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您的‘寶貝’對您印象深刻,您可以這麼做。”
“……你再一邊調笑我一邊稱呼您,我就把這個綠芽芽給你掐了。”
老樹:“……”
思慮再三,最後宋思年還是選了個低調的方式——
他決定從後門偷偷溜進去。
隻可惜在計劃執行的過程中,他遇到了一點阻力:明明門把手能壓下去,但這門就是死活拉不開。
老樹化的樹條手環在宋思年手腕上喊著抑揚頓挫的節拍:“加油,加油,加油——”
加了三聲之後,隻聽“呼通”一聲巨響。
門開了。
門把手也歪掉了。
“……”
麵對著整個教室兩百多雙眼睛的聚焦,宋思年心情複雜到難以言喻。
而他的感知裡,講台上那個最為明顯的猶如一片黑暗裡的烈日一樣的存在,也朝著他的方向轉過來。
“……有事嗎,同學?”
低沉的聲音這一刻近得仿佛是抵著耳垂的喃喃低語。
一瞬間無數抓不住的碎片在宋思年腦海裡瘋狂地攪動起來,最後又瞬息歸於無。
宋思年身形一震,下意識地看向講台。
站在台上的男人黑眸微沉,深邃立體的五官讓宋思年的意識模糊了一瞬。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侵襲了他的全部理智和感官。
“我覺得他有點眼熟啊,老樹……”他喃喃。
老樹毫不留情地嘲笑:“主人,聽說雄性生物在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心儀對象時,都會有這種錯覺。”
宋思年回過神想了兩秒,點點頭。“有道理。”
——這人長得這副禍害蒼生的模樣,確實不該是他會見過又忘掉的。
而這一瞬的意識模糊,也讓宋思年錯過了那人眼底掀起的驚濤駭浪一般的情緒。
宋思年很快就調整過來,他走進門,微微低下頭。
“抱歉,老師,我遲到了。”
端的是一副乖巧無辜的模樣。
“遲到了……半小時?”
那低沉磁性的聲線到尾音微微上揚。
宋思年一臉誠心思過的模樣,“對不起老師。”
“……”
謝忱深看了他一眼,側過身。“你找個位置坐下吧。”
說完,他就要繼續講課。“我們剛剛提到的——”
“老師。”
“……”謝忱手裡捏著的粉筆驟然折斷。
偌大一個教室裡的空氣突然沉重了一瞬,但也隻這錯覺似的瞬息過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謝忱重新抬眼,神情漠然,“還有事?”
他目光落處的宋思年微勾了嘴角,眼神無辜。
“教室裡沒有座位了。”
學校排課不可能出現學生選課人數多於座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