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據在場的靈鬼和捉鬼師回憶, 珅樓的喬大老板——他們印象裡永遠溫文爾雅、談吐有禮、舉止得體、大家風範的那個喬珅——是直接從主店鋪頂樓蹦下來的。
“日日日日日日日…………”
喬珅暴躁地衝進了大堂, 氣都沒喘勻就叉腰大怒——“老禍害你特麼還讓不讓我做生意了——客人都讓你嚇趴下了我特麼還怎麼開店!能不能乾了!”
宋思年的鬼力隻外放了那一句話的時間, 此時已經悉數收回。
但這一次, 儘管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衣衫破舊的靈鬼仍舊隻是那麼平靜地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儘管他渾身上下又恢複了剛進來時那副力量氣息涓滴未漏的模樣, 但大堂裡麵有一個算一個,人人鬼鬼都已經安靜地站在原地, 一動不敢動了。
哦, 也有趴在地上腿軟得站不起來的, ——比如圓拱形台後麵的迎賓姑娘。
而此時見了喬珅進來,宋思年就低垂著眼, 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兒,視若無睹地伸手撣了撣鬼衣褲腳上的浮灰。
然後他才笑吟吟地抬了眼。
“老奸商, 我這可是幫你清理門戶——前台都這麼鼠目寸光的話,那你這生意確實不用做了。”
喬珅聞言一皺眉, 扭頭看向前台方向, “怎麼回事?”
“對……對不起……對不起老板……我不、不知道這位……這位大人是您的朋友啊——”
那迎賓的姑娘嚇得趴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也難怪她害怕, 以之前宋思年展示出來的鬼力, 打她一個形神俱散簡直就是一抬手的事兒。而且即便她真被滅了,捉鬼師聯盟也都絕對不會說一個字。
這麼一想, 那迎賓姑娘眼淚鼻涕都快哭出來了。
能把生意做得天大,除了仰仗那幾百年來建立的關係網和勢力, 喬珅自己本身也不會是個腦子不靈光的。
所以他思緒轉了一下, 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喬珅臉上怒意一消, 他扭頭看向沙發上的宋思年:“能衝撞你,就能衝撞其他我惹不起的家夥。要是再來一次你這樣的,我這店也不用開了,所以她交給你了——怎麼處理都隨你。”
大堂裡其他人一聽這話,看宋思年的目光登時更加了幾分敬畏。
——
這珅樓的喬大老板幾百年來在鬼市的地位都無人能撼動,被他用“惹不起”來形容的靈鬼,來曆的可怕程度可見一斑。
而地上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的迎賓姑娘聞言,徹底絕望下來。
“嗯……”宋思年摸著下巴想了想,“啊,有了。”
眾人的目光落向他,而宋思年伸手一指大堂的某個角落裡,“解雇了她,讓這個頂替她的職務吧!你們主店鋪前台的福利應該很好吧?”
“……”
很榮幸地被點了名的司機導遊懵了一臉,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前台??”
喬珅看見了這位鬼司機那濃眉大眼的粗獷長相,不由得也有點牙疼:“你這是懲罰他呢,還是懲罰我呢?”
宋思年要笑不笑地看著喬珅。
喬珅和宋思年對視了幾秒,喬珅無奈地一揮手,看向那個司機導遊,“行,明天你去珅樓鬼事部報到,按照前台的待遇給你開工資,除非你辭職否則永不辭退——不過,明天開始給你放假,一直放到你辭職——不辭職千萬彆回來上班。”
那司機導遊哭笑不得地應下。
雖然聽出來喬珅對自己“賣相”的嫌棄,但他知道,珅樓這份“永不辭退”的福利保障,絕對能讓他衣食無憂地活到非自然死亡的那一天了。
喬珅說完又看向宋思年,“那她呢,辭退就完了?”
宋思年莫名其妙地反問:“不然呢?”
喬珅勾了勾嘴角,“敢得罪你這樣的大人物,我看她自己也有覺悟了吧?”說著,喬珅看向地上趴著的迎賓姑娘,“念在你替我珅樓也做了工,我保你家人不受牽累,你還有怨言麼?”
那靈鬼姑娘已經哭得抽抽了,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瑟瑟的目光壓根不敢往宋思年那邊投,隻拚命點點頭。
喬珅轉向宋思年,“怎麼樣,在這兒就地打散還是拖出去再動手?”
聽了全程,宋思年揉揉鼻尖,懶洋洋地倚進沙發裡笑著問:“我幫你打散她,你給我十顆固魂珠?”
剛剛還淡定得很的喬珅一聽這話,頓時顯露出老奸商視財如命的本性——
“你幫我??誰讓你幫我了!這是給你解氣呢,怎麼就成幫我了!”
宋思年立馬一臉無辜:“可我已經解完氣了啊,辭退她嘛。”
“就這麼簡單就行了??”
宋思年點點頭,然後勾唇一笑,牙齒雪白:“或者你給我十顆固魂珠,我幫你動手啊。”
喬珅:“…………”
但凡固魂珠不是那麼價格昂貴,喬珅一定反手十顆摑在這張讓他恨得牙根癢癢的俊臉上。
……可惜那玩意真是太貴了,彆說十顆,十分之一顆他也舍不得。
這麼一想,喬珅強擠出個笑:“你可真是我見過的‘大人物’裡最聖母的一個了。”
宋思年好奇地問老樹:“什麼叫聖母?”
老樹無語地給他解釋了一番。
聽完之後,宋思年笑著看喬珅,“那我這可不叫聖母,以德報怨才叫,我這是以直報怨。她得了她應得的,再多一分都是遷怒。”說著,他又瞥了一眼地上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迎賓姑娘,才轉回去,“而且,哭得這麼慘一個小姑娘,我跟她計較麼?”
喬珅懶得和他辯駁,“看她可憐還不是聖母?”說完,他轉身就往樓上走。
宋思年起身也走上去,糾正,“不計較地憐惜異性,我這是直男本性。”
大堂裡眾人聽見一聲冷笑傳下來——
“彆掙紮了,就你還直男?蚊香都比不上你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