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年已經懶得搭理他了,從旁邊拿起黑色話機,“蘇雯,我這邊搞定了,帶你的人上來吧。”
說完,他掛斷電話。
而就在這時,旁邊目睹全程的夏軒和也反應過來,他驚慌地看向宋思年:“你……你真的不是清溪?!那你是誰——清溪呢?清溪又去了哪裡??”
宋思年歎了口氣,“所以我是真的煩這種正常講了一遍不好好聽,還要讓我再給他逐字逐句劃重點的……小學生的理解能力嗎?”
老樹:“……主人,溫柔一點。”
宋思年揉了揉臉,“溫柔不了哦——我今晚總感覺被什麼人窺視著,但不管把地皮刨幾遍卻都找不到這種感覺的來源,這事情實在叫人太不爽了。”
沒被搭理的夏軒和更急了,伸手上前,“你說話啊——你到底是誰?你把清溪怎麼了?!”
宋思年一把揮開夏軒和抓過來的手,捏住對方下頜往幾乎崩潰的白京的方向一轉。然後他輕眯起眼,不耐而危險地緩緩開口——
“看清楚了,差點把你的‘清溪’怎麼了的人在那邊,我是負責救的。有仇,你可以趁現在去把人揍一頓,但不能打死,因為我還要用到他;有情,那勞煩你忍忍,我會把你的‘清溪’,哦不,口誤,我會把蘇雯的‘清溪’還回來,至於是不是你的——我對你們之間那點恩怨糾葛沒興趣。”
麵無表情地說完這一串,宋思年露出一個冰涼的微笑,“所以,在我耐心告罄之前,離我遠點。”
說完,宋思年甩開手,抱臂站到了旁邊。
沒一會兒,蘇雯就帶人上來了。
一進房間,蘇雯麵色焦急地看向宋思年。
宋思年抽出手,指了指白京,“這個,帶到隔壁房間,我有用。”他指尖一轉,指向失魂落魄的夏軒和,“這個,隨便你們怎麼處理,總之彆讓他搗亂,最好在我離開曾清溪的身體前,都能一眼也不用看見他出現在我的視線。”
蘇雯點點頭,吩咐了下身後的人,隨後又望向宋思年:“宋大師,那清溪他——”
“……”宋思年目光往旁邊一撇,在他身旁幾米的位置,經過剛剛他的鬼力輔助才勉強重新維係住魂魄形態的曾清溪,正虛浮地飄在那兒。“他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順利回到身體裡麵,剛好,這期間讓我跟那個白京好好談談。”
蘇雯聽了,隻得按捺住焦急的心情,點了點頭,“都聽宋大師您的。”她目光一轉,看向房間角落裡仍舊抱頭蹲著、乖巧得如同不存在的杜強風,遲疑地問:“那這個……”
“哦對,差點忘了。”宋思年揉揉眉心,懶散笑了聲,“……杜大師?”
角落裡的杜強風一哆嗦,連忙站起來:“不敢不敢,哪裡受得住大人您這樣稱呼,會折壽的……”
宋思年也不介意,對蘇雯笑笑,“彆看杜大師為人和樂,他可是玄級下品的捉鬼師呢……蘇雯小姐,麻煩你給他安排個房間,招待一晚上,也好給杜大師壓壓驚。”
蘇雯畢竟是和喬珅都打過交道的人,聽了玄級下品,看向杜強風的目光都有些驚訝了。而幾秒之後,從一臉不安和受寵若驚的杜強風那兒轉回來,她看向這個被玄級下品的捉鬼師都畢恭畢敬地對待著的“年輕人”,眼神就更加詭異了。
但蘇雯還是聰明地什麼都沒說也沒問,“好,我會安排的。”
蘇雯隨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而杜強風也大著膽子走到了宋思年的麵前:“大人,您的力量真是神鬼莫測啊……”
宋思年瞥他,似笑非笑的,“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見我的鬼力,現在才想起來拍馬屁,不覺得晚了點?”
杜強風老臉一紅,跟著認認真真地搖搖頭:“不隻是您的鬼力之磅礴讓我心服——”他伸手一指旁邊也隻有他們倆能看見的曾清溪的魂魄,“他才是讓我驚訝的地方。”
宋思年笑笑,“怎麼,你也覺得那木塞子很難開?”
杜強風連連擺手,“白京不清楚,我怎麼會不知道——對於到了您這個級彆的來說,就是一力破十會,您彈彈指尖的鬼力都足以把那個小瓶子弄碎一萬次了。真正讓我驚歎的是,您竟然能以自身鬼力溫養生魂——”
杜強風吸了口氣,顯然此時提起仍舊十分驚訝,“我雖不成器,但在捉鬼師聯盟裡也待了很多年了——鬼力害人的沒少見識過,可能以鬼力溫養生魂的,彆說見過,簡直是聞所未聞!”
宋思年聞言倒是難得怔了怔,隨後他無辜問道:“其他鬼力強大的靈鬼也不能嗎?”
杜強風剛想否定,就猶豫住,隨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除了您,我也沒見過什麼鬼力強大的靈鬼大人……但至少是沒聽過的……”
宋思年聞言失笑,擺了擺手,“就知道你是拍馬屁。行啦,彆擔心,我難得遇上個和自己有緣的,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安心睡一覺——等我今晚問過白京,沒什麼問題的話,你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離開了。”
杜強風鬆了口氣,“謝謝大人寬恕。”
說完,他轉身就想走。
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宋思年的聲音懶洋洋地從後麵追了上來——
“以後接任務,還是了解一些來龍去脈的好,彆隻盯著報酬——要是下次被我發現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可彆怪我不顧念舊緣啊。”
杜強風哆嗦了下,連忙應著聲跑了出去。
等房間裡所有人都離開了,宋思年斂去笑容,垂手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老樹憂心地問:“主人,您怎麼了?從剛剛開始好像就有些情緒不太對……”
宋思年捏了捏眉心,“……真見鬼,我今晚在婚宴上沒被人下藥吧?不然怎麼暈勁兒越來越厲害?”
老樹遲疑:“額,或許是曾清溪的身體實在太過不勝酒力的原因?”
“不勝酒力會感覺越來越暈嗎?”宋思年晃了晃腦袋,“算了……我得先問完白京,免得遲而生變。”
宋思年說著,邁出步去,卻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他被迫再次扶住桌麵,低咒了聲:“我今晚到底喝了什麼……怎麼感覺是直接作用在魂體而非身體上的……”
老樹遲疑地問:“可白京那邊……不好拖太長時間啊。”
宋思年揉著太陽穴坐到輪椅上,想了想後他摘下了手環——
“你去問吧。”
老樹一懵:“……主人?”
宋思年顯然整個鬼狀態都不太對,隻皺了眉,“彆告訴我你活了八百多年,連幻化人形都做不到。”
老樹沉默了幾秒,被摘下來的樹條手環自己在空中自動抻直了,豎立起來——
“主人……我、我沒單獨跟人類打過交道的……”
“凡事都得有第一次。”
“而且我也不知道該幻化什麼樣的形態……”
“按照白京的性取向來說,我建議你幻化成年輕男性。當然,隻要能套出幕後黑手的身份目的,你就算幻化成真人等高的芭比娃娃我也不介意。”
老樹:“……”
宋思年似乎有點沒耐心了:“——去。”
“……哦。”老樹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
空中豎立的小樹條抖了抖頭上的綠芽兒,晃晃悠悠地蹦出了房間。
空氣裡安靜下來。
有些支撐不住意識清醒的宋思年單手撐住額頭,他瞥了一眼旁邊依舊是昏迷狀態的曾清溪的魂魄,然後才低低出聲——
“到底誰在外麵,出來吧。”
“……”
回應他的仍舊是一片沉寂。
宋思年咬了咬嘴唇,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幫助。
——
這具身體在旁邊本魂的吸引下,對他的排斥力愈增;而不知何時的酒液裡被做了手腳,伴著那昏聵感,宋思年隻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慢慢墜進了無儘的黑暗裡。
直到昏過去前,宋思年還在感慨:希望老樹聰明一點吧……
良久的死寂之後,一個沉默的男人走進了房間。
直到宋思年身旁,那人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