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裡激烈運動的兩個人絲毫沒有受到宋思年和謝忱的接近的乾擾,倒是耳邊越來越大的呻|吟聲讓宋思年極力維係的平靜有點繃不住。
他輕咳了聲,低聲嘀咕:“這裡是個死路啊,他們不是要陪那老太太從西門出去嗎,怎麼會走到這條路來的?”
謝忱沉吟了片刻,說:“能給靈力或者鬼力較低的捉鬼師或靈鬼致|幻的方法有很多,從這裡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來看,那麼多人同時不做任何抵抗地在很短時間內消失,最大可能就是在消失之前,他們就已經中了某種幻術。”
“幻術……”宋思年目光一緊,跟著他皺起眉,“我想起了一件事。”
謝忱:“嗯?”
宋思年看向他,“你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在葛家村的時候抓得那個葛陳?”
謝忱點點頭,“當然。”
“當時不是應該有人給了他迷障葉嗎?在你們離開那個臨時的審訊屋子時,他對我表達了謝意、似乎是認為我才是給他迷障葉的人——或者說,給他迷障葉的人跟我長得一樣,而且跟我穿著同樣的鬼衣。”
謝忱垂眼,一絲停頓都沒有,“不可能。”
宋思年一愣,“你怎麼這麼肯定?”
謝忱眼神閃了閃:“……沒人會跟你長得一樣。”
宋思年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隻不過見謝忱不像是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談下去的樣子,他便說了下去——
“可事實是,那件鬼衣是我在進葛家村後才尋到的,而給他迷障葉的人應該早在一年多前。”宋思年微眯起眼,“更離奇的是,之後我再和你一起去監獄探望他的時候,他就對我表現得完全陌生、似乎一點都不認識我了。”
謝忱沉默了會兒,“你的意思是,他當時指證是你,其實是中了幻術。”
“沒錯。”宋思年捏了個指響,“我想了無數種可能,隻有這一個是在各方麵都說得通的。除此之外,很難找到其他的解釋能同時滿足這幾個重要特征了。”
收回手後,宋思年揉了揉下巴,“這樣想的話,那這次靈鬼消失事件背後的黑手,還是很可能跟我之前牽扯過的幾件事有關了啊。宋家…………”
謝忱剛要開口,角落裡那似乎是進行到運動的高|潮部分的兩人中的一人突然一聲拔高的尖叫式呻|吟——
“啊啊啊啊——”
謝忱:“……”
宋思年:“…………”
老樹小聲感慨:“在這種環境下,主人您竟然完成了一次非常具有學術價值的推理,真的是很對得起您母胎單身八百多年的純潔了。”
宋思年:“……”呸。
謝忱皺起了眉,“你的意思是,宋家是這些事情的幕後推手?”
宋思年落過視線去,“嗯,怎麼了?”
“……”謝忱扭頭盯了他幾秒。宋思年隻察覺得到那目光裡是有些深沉且複雜的情緒,便聽男人開口,“如果想向宋家提出質詢,你這一點猜測,完全不夠。”
宋思年輕眯起眼:“我記得你和宋家有仇啊?我這樣猜測,你不該樂見其成麼?”
謝忱看他,“我是有仇,你卻未必。”
宋思年:“——?”
沒等他再問,突然感覺到不遠處的一麵牆壁側傳來輕響,隨後“卡拉”一聲,一道厚重的門被人從裡麵推開,醺黃底子描著七彩邊兒的光線瞬間傾瀉下來,撕破了這巷子裡的黑暗。
之前是一牆之隔的喧鬨音樂在這一刻轟鳴而出,踩著那音樂節拍,幾個流裡流氣的靈鬼前前後後零零散散地走了出來。
為首一個瞧見牆角動靜,邪裡邪氣地啐了一聲,“喲,這兒還有打|野|炮的呢,要不要給你們唱個歌助個興啊?”
後麵立馬有另一個聲音跟上,“二哥,這兒不僅有打|野|炮的,還有兩個看現場直播的。”
“嘿,還真是。”為首那人背著光走上前來,目光在站在最前麵的光暈裡的宋思年身上掃了一遍,“長得有點小美人兒的潛質,怎麼還有這麼個聽現場的愛好啊?要不……今晚跟我走,我帶你實戰曆練曆練怎麼樣,啊?”
為首這位“二哥”話音一落,後麵幾個流裡流氣地跟著的靈鬼立馬也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宋思年聞言眉眼一涼,上前半步,輕笑了聲——
“你死了以後見著你祖宗,也是這麼說話的麼?”
為首那“二哥”有點刺耳的笑聲戛然一滯,他臉色冷下來,“你說什麼——?”
宋思年搖頭笑了笑,“沒大沒小不說,年紀輕輕的還耳背得厲害,看你死了都這麼淒慘,我真是想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你他媽活膩歪了敢這麼跟我二哥說話!”為首這靈鬼身後有一個乾瘦的小個子表情獰惡地走出來,指著宋思年放出鬼力就要動手。
宋思年沒等動作,身後男人驀地上前一步。
“——滾。”
在宋思年目光不及的區域,一身黑衣猶如融在這片黑暗裡的男人的瞳眸裡驀地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那聲線亦是低沉沙啞,不波不瀾的平靜裡又仿佛壓抑著深埋的暴怒。
幾個表情凶惡的靈鬼隻覺得魂身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狠狠地一撞,這一刹那間,他們身上傾鬼市之力自動維係的固魂狀態險些都沒維持住而潰散。
回過神後幾個靈鬼嚇得肝膽欲裂,毫不猶豫一個比一個快地爭先恐後地逃進了他們出來時的那道門裡。
——
連門都顧不上關了。
宋思年愣了愣,回過神後不由笑起來,走到了謝忱的身旁,“帶你這麼個保鏢出門,果然用處還是很大的啊。”
謝忱聲色未動,剛要轉身,目光就驀地一閃。
須臾之後,他沒有去看宋思年,反而是轉向了一個相反的角落——
在這條黑巷子的儘頭,一點幾乎差點被他忽略過去的暗光輕閃了下。
沒得到回應的宋思年也沒在意,“這條巷子似乎是這間酒吧的後門,來往氣息太過蕪雜,估計是很難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我們去下一處吧?”
說著,宋思年轉過身便要往外走,隻是沒等第一步跨出去,他突然感覺到自己手腕一緊。
宋思年微怔了下,隨即回頭:“怎麼了?”
“……有線索了。”
宋思年一愣:“什麼?”
謝忱抬手指向自己發現的那處暗光閃過的地方,視線卻壓下來落到了宋思年的臉上——
“那裡,有攝像頭。”
“…………”全程激烈運動不為外物所擾的牆角人士驀地一僵。
而宋思年表情奇異:“在這種地方,安攝像頭?”
謝忱目光淡淡地掃過角落裡的人影,不帶一絲情緒,隨後他的視線落到敞開的酒吧後門上——
“大概是酒吧主人,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宋思年心情複雜地往門裡走——
“來吧,讓我們好好‘謝謝’他。”
“……”謝忱目光一閃,“我不習慣吵鬨,在這裡等你。”
已經一隻腳踏進門裡的宋思年聞言愣了下,隨後從善如流地點頭:“好吧,我會儘快出來的。”
須臾之後,宋思年進到裡麵,巷子中重新安靜下來。
連攝像角落裡的兩人也身形微僵,似乎已經被謝忱之前的話嚇走了繼續做下去的“性”致。
兩個人衣衫窸窣了片刻,似乎便整理好準備離開了。
而就在兩人剛有所動作的時候,始終一言不發地沉默著的抱臂站在牆角、如同不存在一樣的男人突然有了動作——
他微微抬眸,不知何時再次覆上淡金色光芒暗轉的眼瞳望向兩人,“……急什麼。”
那兩人身形一僵,同時停在了原地。
謝忱薄唇微微翹了下,眼底情緒和話聲溫度卻愈發透出一股子冰寒來——
“剛剛做戲不是做得很認真嗎。”
“…………”站在原地的兩隻靈鬼表情難看地對視了眼,幾乎瞬時便要提起鬼力上前。
“彆動——會死的。”
男人卻在他們動手之前的一瞬開了口。
像是對他們的沒一個心理和動作都能預判,而那聲音更是帶著一種讓他們感到絕望的平靜——
“我留你們是有話要問,彆把自己最後一點存在價值都抹掉。”
那兩人對於這種近乎碾壓式的實力差距顯然已經足夠明白,眼神掙紮了幾秒之後便都低下了頭。
“大……大人請問。”
謝忱目光一掃,“你們是哪家豢養的靈鬼?”
一男一女兩個靈鬼對視了眼,那男靈鬼咬著牙開口:“宋……宋家——啊!”
話音未落,他突然哀嚎了聲,抱著胸口被整個洞穿的身體滾在地上哀聲嘶嚎起來——
“放——放過我吧大人——我不不敢了——啊——”
淡金色的火焰在他胸口破開的大洞邊緣灼燒著,地上打滾的這個靈鬼的每一聲哀嚎都淒厲得叫人毛骨悚然。
而站在原地的男人連指尖都沒動一下,他隻緩抬了眼,波瀾不驚的黑眸看向旁邊幾乎快要抖成個篩子的女靈鬼。
“我耐性不好,所以每人隻有一次答錯的機會。現在輪到你了。”
那女靈鬼看清了同伴生不如死的淒慘狀況,嚇得“啊”了一聲就連忙跪倒在地——
“南家!我們是南家豢養的靈鬼——我們也是聽令辦事——求大人饒我們一命啊——!”
謝忱對於哭得花容失色的女靈鬼毫無反應,隻以同樣平靜的聲音又問了一個問題——
“是那靈鬼郭嵐告訴你們,我們會來這裡的?”
“大人我不敢欺瞞您但我也不知道——我們都是聽上麵的吩咐才來這裡的!”
謝忱眉眼微沉。
在這死寂交織著男靈鬼逐漸弱下去的哀嚎聲裡,那女靈鬼終於似乎是無法忍受這種恐懼的煎熬和痛苦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地膝行著往前一撲,用力地抱住了男人的小腿哀哀地哭了起來——
“大人,求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大人…………”
謝忱眉驀地蹙了起來,厭惡的情緒從他眼底一掠而過。
就在他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剛剛半合上的鐵門突然又一次被人推開,而推門出來的宋思年楞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地上哀嚎著打滾的男靈鬼,又看了一眼衣衫不整地抱著謝忱腿的女靈鬼,最後表情古怪地盯到謝忱身上——
“咳……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你口味原來這麼重的麼?”
謝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