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正是鬼市在結束了一夜的喧囂之後最為安靜的時刻。
一間連棟倉庫外, 站在門口的青年看了看手上的地址,轉頭問身旁的男人:“他們說的那幾個捉鬼師是住在這兒麼?可彆打擾了無辜人。”
“是。”男人答了句。
“那就行。”青年轉過身去,抬起一隻素淨的手, 看起來輕飄飄地拍到了倉庫的金屬卷簾門上。
“砰——!”
那似乎絲毫力道不存的手一拍上卷簾門,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響。而更為神奇的是, 在這樣的聲音下, 卷簾門竟然隻是顫抖了幾下,沒有任何損壞。
感覺到身旁男人投過來的目光, 放下巴掌的宋思年無辜地轉過去,“我怕他們睡得太沉。”
同樣被從昏昏欲睡裡驚醒的老樹嘟嘟囔囔,“您這哪是怕他們睡著, 是怕他們死了吧?……就這動靜, 死人都該被您嚇醒了啊。”
旁邊謝忱抬眼, “到了。”
他話音落下幾秒之後, 麵前的卷簾門被人打開,幾個陌生麵孔凶神惡煞地出現在卷簾門後麵。
——
“哪個不要命的打擾老子睡覺?!”開口的人臉色鐵青,暴跳如雷,凶狠的目光在宋思年和謝忱的身上刀片似的劃了一個來回。——大有誰敢承認就先活剮了誰的氣勢。
而幾人中隱隱為首的那個捉鬼師卻目光警惕起來——從剛才到現在, 他竟然沒能在門外這兩人身上感受到半點外泄的氣息,就像此時站在門外的隻是兩個普通人而已。
然而這可是在鬼市,不是其他地方,怎麼可能有普通人的存在?
這樣想著, 這人伸手拉住了剛剛開口的、此時已經快要衝上去的大漢。
在對方不解的目光裡, 他搖了搖頭, 隨即警惕地把目光轉向門外的宋思年和謝忱——
“兩位一大早就如此上門生事,不知道是有何貴乾?”
謝忱一言未發,而宋思年笑吟吟地抱著手臂往前走了一步,邊走邊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跟幾位打聽件事兒。”
這話一出,除了之前開口的大漢,本來還壓著火的其他人也都有點憋不住了——這清晨六七點把人從睡夢裡驚醒,卻說是來打聽事兒的——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這種刺激啊。
倒是為首那個人雖然臉色又沉了幾分,但還是沒有爆發出來,隻陰沉著聲調問:“打聽什麼事?”
宋思年笑得愈發燦爛:“不知道幾位是否聽說過一間名為‘Pride’的酒吧?我就是想打聽打聽,這間酒吧它後門在哪兒?”
在宋思年張口說出“Pride”時,門內所有人便同時表情一僵,為首那人看著他的目光裡更是頃刻間便吐露凶芒——
“你到底是什麼人!”
宋思年看清他們的反應後,漸漸收斂了笑容,眼瞼壓了下去,聲音裡溫度也降下來:“看來那監控裡出現的那幾個人,確實就是你們幾個了啊……說吧,被你們攝走的靈鬼在哪兒?”
宋思年話音落後,兩方之間的空氣瞬間緊繃至近乎死寂,強度各不相同的靈力在幾人身周喧騰起來,所有人都蓄勢待發,隻等著為首那人一聲令下。
宋思年微微掀起眼簾,看向麵上肌肉狠繃、牙關緊咬卻一字未發的那個人。對視須臾之後,他驀地笑了一聲,桃花眼裡卻藏著涼色——
“真謹慎,也真聰明。不過你就那麼擔心實力不及我們?膽子大一些嘛,畢竟我們可隻有兩個人而已。”
“大哥……”
為首這人身後,幾個人紛紛看向他,咬著牙開口催促。
然而在宋思年的話後,這人看向宋思年的目光裡卻更為謹慎,甚至多了一絲退意。
宋思年撇了撇嘴,“真是膽小啊,白長了這麼大一隻。”他指尖一抬,一點幽藍色的鬼火盈盈地燒起來。
“他隻是個靈鬼,大哥,我們天生克他啊!”最先開口的大漢急了,張口說道。
宋思年唇一彎,“就你了,小夥子,我看你有前途啊——來,我們走一招。”
話音落,宋思年抬腿便要往前踏上一步。然而還沒等他腳尖落下,原本旁邊落後他半個身位的男人卻攔到了他麵前。
“交給我。”男人聲音平靜,看起來卻是毫不設防地背對著門內那幾人。
宋思年怔了怔,隨即便毫無抵觸之意地把指尖鬼火一收,笑眯眯地退到了旁邊,褪掉一身鋒芒淩厲後又恢複了之前懶洋洋的無害模樣——“給你給你都給你。”
門內眾人:“…………”
連老樹都看不下去,“主人,您剛放完狠話,不覺著這樣有點丟臉麼?”
宋思年語氣嚴肅:“知道我的鬼生信條是什麼嗎?”
老樹沉吟了會兒,試探地問:“——不要臉?”
宋思年:“………………”
不動聲色地賞了老樹一記愛的教育後,宋思年才在對方的告饒聲裡笑眯眯地說:“當然是能不動手就不動手——有現成的苦力為什麼非得自己擼袖子上,閒得慌麼?”
老樹:“……”
太有道理,它竟然完全無法反駁。
十幾秒後,老樹從震驚裡回過神,樹芽兒拚命翹起來往謝忱的方向探,一邊探一邊感慨:“如果主人您的信條是‘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那他的信條大概就是‘能動手絕不bb’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