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安離開了李記糧鋪,又去買了酒曲,想想一應事物齊全,於是便轉身向二井溝巷子走去。
他並沒有看見巷子東頭的一間茶樓的二樓上開著一扇窗,窗裡露出了一張臉。
此刻那張臉正看著他。
臉上露出了一抹陰狠的笑意。
他是李辰東。
三月初三那晚從畫屏湖回家,見了母親那狼狽模樣,也見了那些家丁一個個傷殘的模樣,才知道在門口擦肩而過的那傻子哥哥居然將家裡給鬨翻了天。
於是他寫了一道訴狀,於三月初四將李辰安告到了衙門。
今兒個衙門派了捕快來二井溝巷子的那鋪子裡拿人,按照寧國律法,李辰安被逐出家門就不再是李家長子,他的行為就是入室行凶,至少會被判以一年監禁。
有了這牢獄之案底……他李辰安哪怕有天大的本事,這輩子都甭想再有出仕的那一天!
娘說他的變化極大,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些日子看來,他確實變化極大,可那又怎樣?
隻要將你送入牢獄,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一年之後你再出來……已是廢人一個,而我李辰東卻已考取了舉人!
你見了我,得跪在地上叫一聲舉人老爺!
至於這小酒館,當然就不複存在,他投入的那些銀子也就打了水漂。
“我叫你狂!我叫你為他人白白作嫁了衣裳!”
初三那天畫屏湖的折戟之鬱此刻從他的心中散去,他忽然感覺到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
那是他的哥哥!
雖同父,卻不同母。
他從未曾叫他一聲哥哥,因為……他是李家敗類。
他不配!
端起茶盞,李辰東看著那小酒館門口站著的兩名捕快,此刻李辰安正好走到了那兩名捕快的麵前。
接下來,他將被帶走。
然後……得將這事告訴父親,娘就會成為李家的主母,那倆個女人也得驅逐出去!
……
……
李辰安站在門口。
兩個捕快攔住了他的路。
其中一個年長的捕快手裡拿著一紙公文,看了看李辰安,問道:“你就是李辰安?”
李辰安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腦子裡滴溜溜一轉,心想這事要想落個平安恐怕隻有去請花滿庭花老大人了。
“在下正是,兩位官爺這是何意?”
另一個年輕的捕快鼻子裡哼了一聲:“你自己做的事莫非還不清楚?”
“啊,敢問官爺指的是何事?”
“我且問你,三月初三傍晚時分,你是否回過李府?”
“嗯,有這事。”
“我再問你,你進了李府之後,是不是在李府行凶作惡?”
李辰安搖了搖頭,“官爺,我可沒有行凶作惡,我就是懲治了一個惡女人還有五個家丁!”
年輕捕快麵容一肅,一聲大喝:“這不叫作惡叫什麼?”
他伸出手來指了指李辰安,嗬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私闖李府,意圖謀財害命,有人告發了你,你的一應罪狀,自有刑房大人親自審理!”
“跟我們去一趟衙門!”
這小鋪子外來了兩官差,此刻那官差訓斥李辰安的聲音還很大,於是巷子裡的許多街坊便好奇的圍了過來,這才知道原來李辰安這廝居然跑去了李府鬨出了事來。
“我就說吧,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以前裝著老實,背地裡卻跑去了賭坊,我就覺得他哪裡來的銀子弄這鋪子,肯定是去了李府搶了銀子!”
“……李府畢竟是他的家啊,就他那膽子,你們覺得他敢去李府生事?”
“可官爺就在這啊,指名道姓的要拿他,那肯定是李府的人告發了他,再說他被他爹趕出了李府,也就不是李家的人了!”
“人不可貌相,平日裡越是不起眼的人狠起來才越厲害,我看呀,他連李府都敢搶,說不定哪天就搶到了我們頭上!”
“……”
外麵很吵,聲音傳入了內院。
內院裡還沒離開的寧楚楚眉間一蹙,“開陽,你出去看看。”
“屬下遵命!”
開陽走了出來頓時一愣,她看見那年輕的官差一手摁著腰間的樸刀一手向李辰安抓了過去。
李辰安當然不會束手就擒,他必須找到救兵。
救兵就在斜對麵的淺墨書院。
他相信以花老大人的影響力,定可以將這件事給輕易化解掉。
再不濟也得讓花老大人知道自己被關在了大牢中,他或許會看在那首詞的情分上將自己給撈出來。
“等等!”
李辰安後退一步,手掌一翻,反將那年輕捕快的手給抓住。
“此事另有端倪!”
“老子不管你有什麼端倪,有事去了衙門再說!”
“那兩位差爺稍等片刻,我去見一個人。”
年輕捕快不耐,眉間一蹙正要說話,一旁那年長的捕快卻擺了擺手,“李辰安,你想去見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