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箋相信隻要皇上下令,他的箭依舊能夠輕易命中那個老人。
那個老人他認識,他叫仲伯!
荒國的丞相!
隻是今日他告老離開了朝堂,卻帶著皇上到了這枯石堡。
他與皇上二人在這枯石堡的城牆上並肩站立了個把時辰,但白箋知道他們說的話卻隻有寥寥幾句:
“這枯石堡的城牆就不錯,恰在樓蘭國大軍前來的必經之路上,可作為最後一道防線。”
“那麼第一道防線該設在何處?”
“賀蘭山山勢險峻,乃荒國北方天然屏障,皇上可在那裡修建一處賀蘭關!”
宇文峰沉默了很久,悠悠說了一句:
“仲父,那些寧兵逃進了阿爾泰山。”
仲伯微微一笑:
“逃這個字用的不對。”
宇文峰又沉默了許久,問道:
“追還是不追?”
“老夫已辭官,皇上願意追則去追。”
“朕成立荒國之前,仲父告訴朕,為君者,不能有婦人之仁。”
“對於潛在的威脅……尤其是人,寧殺錯莫要放過。”
“因為養虎為患。”
“朕……不想放虎歸山。”
這話似乎另有所指,仲伯沉默了片刻,轉身,看著宇文峰很認真的說了最後一句:
“那皇上不妨射虎一箭試試!”
他就這麼走了。
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
帶著一個穿著一身青衣的手無寸鐵的中年男子。
說是要去樓蘭……
白箋挺佩服這個老人的,但皇上若是要殺這個老人,他亦不會有絲毫猶豫。
可皇上依舊沒有下令。
宇文峰眼見著那個背影變得隻有黃豆大小,似乎還沒有拿定主意。
睿王宇文及這時候躬身說了一句:
“皇上……仲相知曉荒國的一切!”
宇文峰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麼長的時間,他一直在回憶仲伯與他相伴的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他來到秀山部落的時候已經年過半百。
二人之間的關係並非主仆,而是亦師亦友亦父!
他們從小小的秀山部落一路走來,一個善武,一個善政。
一個在前方收服大小部落,一個在後麵將這些大小部落的人收歸一處。
是他讓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的荒人歸順了他宇文峰。
也是他,主持建造了大荒城,並組建了而今荒國的朝廷。
甚至迎娶簌琳公主也是他的建議。
他在廣闊的荒原上傳播著來自中原的文明,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征服中原,建立起一個有序的、強大的帝國。
若論功勞,稱他為仲父他當之無愧。
若論威脅……
沒有牙的老虎,他依舊是老虎!
他畢竟是寧人!
沒有人比宇文峰更懂這個老人狠辣起來的時候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手段。
其實這麼多年來自己好像也並不是太懂他。
他就像一口很深很深的井。
井水就在眼前,但井底卻不知道在何處。
宇文峰睜開了眼,眼裡一抹冰冷的寒芒閃過。
他舉起了手,狠狠的落下!
白箋取下了他的那張碩大的弓,毫不猶豫的搭箭張弓。
弓如滿月。
箭矢亦如那皎潔的月光。
他鬆手,一箭離弦而去!
疾如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