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她從前的時候,從來都不認為被稱為妖女是個貶義詞。所謂武林正道,不過也是一群偽君子在一個肮臟又混亂的地方裝得人模人樣而已。
誰沒有野心?誰沒有欲|望?誰又比誰高貴?
她師父被人稱為妖女,她是妖女的徒弟,自然也是妖女。
隻是這兩年冥嶽到了中原,仗著丐幫少幫主和桃花島主的麵子,冥嶽一直都處在一個亦正亦邪的位置,從不招惹所謂正道,但邪道的事情,江清歡也是沒少做的。
不過她是妖女,難道李媚娘就是聖女了?
死者為大,江清歡覺得自己不該用言辭去說李媚娘什麼,但許多時候,事實勝於雄辯。
她看著怒火中燒的朱七七,歪著腦袋苦思冥想,她覺得自己總該是記得朱七七的身世是怎麼揭露的。事實上,她也確實是記得的,因為她想了想,也就想起來了。
江清歡一臉淡定地笑著,一點都沒動氣。朱七七擅長發脾氣,然而她並不擅長罵人,江清歡甚至覺得朱七七這樣的人,要不是因為她得天獨厚,所有人都慣著她讓著她,她出去吵架,一定是吵不過彆人的,說不定還會在吵架的過程中被人用惡毒的詞語給氣死。
江清歡忽然問朱七七:“你娘是不是留給你一個玉佩?”
朱七七愣住,她身上確實有娘親留給她的玉佩,可江清歡怎會知道?
朱七七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江清歡自然也是能看得明白的,她背著手笑著走了過去。
此時已經完全入黑,清風齋廊道上的燈籠在清風中搖晃了下,那柔和的燈光在江清歡明豔的五官上晃了一下,看得朱七七心頭一跳,她心裡有些害怕,江清歡美則美矣,可她既不像陳玄霜也不像梅絳雪,江清歡雖然讓她留在了清風齋,可江清歡並沒有對她十分禮遇,相反,江清歡總在欺負她,所以朱七七看到了江清歡,雖然她鴨子嘴硬死要麵子地頂嘴,可心裡總會不由自主的發怵。
江清歡:“七月七日長生殿,這句詩就刻在那個玉佩上。你問過朱爺,那個玉佩,到底是誰送給你娘的嗎?”
朱七七瞪向江清歡。
江清歡卻不痛不癢,她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沒有誰可以隨隨便便在她的地盤撒野。她是答應了仁義山莊隱藏朱七七的行蹤,可沒答應要縱容她像是在仁義山莊那樣為所欲為。
江清歡笑著說道:“等你回去之後,問問朱爺,那玉佩,是不是快活王送給你娘的。再問問朱爺,你娘既然早已離世,死者安息,為什麼快活王不願意讓你娘安息,娶不到你娘就要娶你?他是不是愛到深處便生恨?”
朱七七聽到江清歡的話,整個人都被唬住了。顧不上對著江清歡破口大罵,她隻是在想,她的玉佩一直貼身帶著,為什麼江清歡會知道上麵的字?難道江清歡說的都是真的嗎?
可如果她不是朱富貴的女兒,她還能是誰的女兒?
江清歡看著朱七七難得啞巴了,扔下一句“你再敢去擾了東廂的清靜,我就將你交給快活王,至於他強娶了你是天作之合還是違背倫理,你好自為之”,然後就十分瀟灑地走了。
可她人走了,朱七七的穴道依然還沒解開。
梅絳雪看得目瞪口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師妹是從哪兒知道的這麼多的小道消息。看到朱七七還站在原地不得動彈,不由得對著江清歡的背影喊了一聲。
“清歡。”
江清歡回頭,看向師姐,眨了眨眼睛:“朱姑娘的穴道過兩個時辰就會自動解開,沒關係,朱姑娘精力旺盛還能到處蹦躂,不過就是兩個時辰,很快過的。”
梅絳雪:“……”
梅絳雪走向站在原地的朱七七,不免有些同情。她想到剛才江清歡說的話,萬一朱七七真的不是朱富貴的女兒,心裡就更加同情朱七七了。
恃寵生嬌這麼多年,要是得知自己的父親,原來不是父親,那該得多難過?
可江清歡不管,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不痛快。
回到了房中,江清歡趴在床上,因為朱七七點了穴道,白虎光明正大的在小姐姐身旁偷懶。
白虎看著小姐姐趴在床上嘴角忍不住上揚的模樣,忍不住用頭拱了拱小姐姐的身體,問小姐姐為什麼這樣高興?
江清歡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原來自己真的是在高興,她抱著白虎的脖子,樂嗬嗬地笑著,笑著問白虎,要是黃島主欺負她,白虎要不要幫忙揍他。
白虎猛虎落地式跳下床,吼了一聲,說誰敢欺負小姐姐,白虎吃了他!
江清歡看著白虎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她想起傍晚時黃藥師的吻,誰能想到那樣強大而又冷清的桃花島主,竟然會那樣霸道熱情地親吻彆人?江清歡眉眼彎彎,又趴在床上漫無邊際地想著事情,想到最後,迷迷糊糊睡著了。入睡前的念頭是:原來心中在意的人,也同樣在意自己,是件這樣令人高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