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章(1 / 2)

陳天相前一天晚上才在仁義山莊被擄走, 翌日的黃昏就被人救了出來,不可謂不神速。

隻是他沒想到,救他的人竟然是江清歡。

剛被鬆綁的陳天相揉著手腕,臉上神情複雜。江清歡卻沒有看他, 她隻是帶著雕兒四處看看白靜落腳的地方,有什麼異常的。她都聽說了,幽靈宮的人被那個苗族女的毒藥控製, 要每年服下解藥才能暫時保命。如今白靜被打死了, 苗族女餘罌花也死了,唯一能解毒的希望, 除了黃島主大發慈悲來幫忙, 就隻有陳天相了。

江清歡在院子裡逛了一圈, 沒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那兩個被白靜帶來的鬼麵女, 正被白飛飛指揮著幫白靜收屍。

打完架了, 該死的人也被打死了。洪七少幫主看著天邊的一輪殘陽, 問溜達回來的江清歡:“清歡妹妹, 天都快黑了, 不回去嗎?”

江清歡彎著鳳眸, 語氣輕鬆:“回去, 當然回去。我先去看看陳大夫,怕他見到我太驚喜, 至今尚未平複心情。”

走進室內, 看向那個正揉著手腕的陳天相,“陳大夫, 咱們現在能走了嗎?”

陳天相:“……”

“相救之恩,永不相忘。當一碼歸一碼,我與你師父之間的恩怨,並不會因為你救了我,便會一筆勾銷。”

江清歡:“怎麼就是一碼歸一碼了?如果我不救你,說不定你還會被白靜怎麼折磨呢。我的武功是師父教的,我的就是師父的,我救了你,自然也是我師父救了你。是非恩怨是不是一並了結我不管,但你想將過去一筆勾銷,也還得看我師父願不願意。陳大夫,你就彆總是一廂情願了啊。我師父不是你想怎樣,她就會怎樣的人。”

陳天相一聽江清歡的話,太陽穴就一突一突的跳。

他依稀還記得當年聶小鳳在哀牢山時的模樣,不管是性子還是行事,與眼前這姑娘也沒多少相似的,怎麼的就教導出這樣的徒弟來?

江清歡:“沒事就走吧,陳大夫,玄霜可還在清風齋哭呢。”

陳天相聽到陳玄霜在清風齋,臉色一變,“玄霜怎麼會去清風齋?”

江清歡眨了眨眼,神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說道:“我怎麼知道呢?她大概是覺得仁義山莊的人比較窩囊,沈浪昨晚又因為陳大夫如今重傷昏迷,她病急亂投醫,就想到了我和師姐,所以就找上門了。說起來,陳大夫你還得慶幸是她去了清風齋,不然這會兒你就見不到我和少幫主了。”

四姑娘的話,真是說的十分欠揍,陳天相被她氣得快哆嗦。幸好他雙目失明,還看不到此刻四姑娘那既無辜又純良的表情,否則能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可他氣歸氣,不管他願不願意,江清歡救了他是客觀事實。陳天相還不至於寧被白靜折磨,也不想被江清歡相救。

江清歡本想跟陳天相一起離開彆院,可離開的時候,正好看見了白飛飛站在白靜死去的那棵大樹下,麵無表情,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走出來的洪七少幫主順著江清歡的視線看了過去,忽然跟江清歡說道:“你要去跟她說兩句嗎?”

江清歡有些狐疑地轉頭。

少幫主眉頭微蹙,下巴朝白飛飛那邊示意了下,“雖然白靜對她棄若敝屣,如今該死也死了,但我瞧這幽靈宮主還不至於像白靜那般無可救藥,你既然想要幽靈宮聽命於冥嶽,這時候當然是去安撫一下比較好。”

江清歡皺著眉頭,“洪七哥哥,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洪七哥哥被清歡妹妹的話噎了一下,“……我是哪種人啦?”

清歡妹妹:“趁人之危的人啊!”

被控訴趁人之危的洪七哥哥忍不住抬手,在江清歡的頭上敲了一記,“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以後還想不想好了?!”

江清歡撇嘴,“那你幫我將陳大夫帶回清風齋。”

“你要去哪兒啊?”洪七少幫主看著那一抹紅色的倩影,問道。

江清歡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我決定聽你的,去陪一下白飛飛。”

少幫主:“……”

剛才還說他是趁人之危,現在她就去身體力行了,良心呢?

白飛飛站在那棵大樹之下,在她的腳下,是一灘尚未乾涸的血跡,那是方才白靜吐出來的血。

她低著頭,看著那灘血跡兀自出神,忽然一雙鞋子映入了她的視線之中。她眨了眨眼,一抬頭,便看見了江清歡。

“我說了,從此以後幽靈宮會聽命於冥嶽,你還來做什麼?”白飛飛的聲音冷冷,拒人於千裡之外。

江清歡聞言,有些好笑,風牛馬不相及地說道:“你先前不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白靜的女兒麼?如今知道了,竟還不滿足?”

白飛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走上了青石板的小路上。

她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來過去的十幾年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笑話。她竟然不是白靜的女兒,那便更不該是快活王的女兒。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將殺了快活王當成自己人生的終極目標,到頭來,有人告訴她,那都是假的。

如果那是假的,那什麼是真的?

沈浪是真的嗎?

不,沈浪也不一定是真的。

江清歡看著白飛飛那冷冰冰的模樣,眨了眨眼,然後跟了上去。她倒不是死皮賴臉要做些什麼事情,她也沒真指望白飛飛是真的誠心投靠冥嶽,隻不過是覺得能幫師父招攬點勢力就是一點,更何況白飛飛不是誠心投靠這沒什麼,幽靈宮的人身上可都有毒呢。白靜死了,餘罌花也死了,幽靈宮是個爛攤子,單憑白飛飛是解決不了的。

江清歡覺得關鍵時刻,餘罌花造的孽,還是得陳天相來還。這事情,她心中早有計較,也不想跟白飛飛多說。

等到時候以冥嶽之名幫幽靈宮的人解了毒,還愁沒人來誠心投靠嗎?但江清歡並不想將事情做得那麼絕,白飛飛身世可憐,白靜死了,下一任幽靈宮主由白飛飛來當是最合適的,畢竟,她從小就在幽靈宮中長大,是眾人默認的少主。

白飛飛不知道此刻江清歡心中的盤算,她走在路上,感覺渾渾噩噩,像是過去的十幾年對她而言,隻是做了一個夢。如今夢醒,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又掉進了另一個夢境之中,察覺到江清歡還在她身旁,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白飛飛:“你為什麼還跟著我?”

江清歡:“我隻是想,你或許想要人陪著。”

白飛飛搖頭,“我不需要。”

停了停,她又皺了皺眉頭,“不,我需要的。”

江清歡挑眉,有些意外她竟然說需要人陪。

白飛飛說沈浪重傷昏迷,是被白靜的陰陽煞所傷。白靜曾說,這世上除了她,無人能解陰陽煞。白飛飛問江清歡,她是否有辦法救沈浪一命?

江清歡聽到白飛飛的話,有些好笑,“沈浪既然是因為陳天相才被白靜所傷,如今陳天相已經脫險,他回去仁義山莊後自然會為沈浪療傷。陳天相既然是羅玄首徒,醫術定然不低。你與其擔心沈浪身上的陰陽煞,不如擔心自己幽靈宮眾人身上之毒該要如何化解,還有,若是沈浪醒來,你又該要如何向他解釋你的身份?”

白飛飛一陣沉默,良久,她才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好像怎麼都不好解釋,沈浪喜歡上的,隻是那個身世孤苦、弱不禁風的白飛飛,並不是幽靈宮主。白飛飛覺得自己過去的十幾年是一場夢,而沈浪,也像是她在白靜那個噩夢當中抓住的,僅有的溫暖。那是一個在噩夢之中,編織的一個溫情脈脈的美夢。

那是夢中夢,比海市蜃樓都縹緲些。

江清歡大概知道白飛飛的想法,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三言兩語就給白飛飛分析清楚了她如今麵臨的局麵。

白靜已死,幽靈宮已經不是從前的幽靈宮,冥嶽雖然不能與洪七少幫主的丐幫相提並論,但在中原如今頗有名聲,至少正道不敢指著鼻子說冥嶽是歪門邪道,而邪道不敢來招惹,幽靈宮投靠了冥嶽,是最好的選擇。更彆提如今幽靈宮眾人身上有毒,白飛飛如果沒能耐幫那些人解毒,到時候怕是會被那些人拆骨入腹,至於跟沈浪是否還有以後,那就想都彆想了。

“至於沈浪,你也不用太發愁。朱富貴既然對他青眼有加,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你那個所謂的孤女身份,怕且他心中早就生疑了。他既然當初願意收留你在小木屋裡,孤男寡女朝夕相對,自然對你也是有情的。他對你有情你怕什麼?他要是生氣了,你就對著他哭,男人最怕女人哭了。”

白飛飛聞言,瞠目結舌。哭不是問題,問題是哭真的有用嗎?

江清歡好像是看穿了白飛飛心中所想,笑了起來,她一笑,眉眼生動。

“你對著我哭,那是肯定不管用的。若是沈浪……那就說不定了。”

白飛飛站定在原地打量著江清歡,一襲紅衣,一頭烏黑的秀發用紅色的發帶綁著,大概是因為不久前跟白靜打了一架的緣故,鬢發微亂,可依然無損她的姿容。

白飛飛心中才生出一點想要讚歎江清歡的念頭,就聽到江清歡揉著笑意的話語——

“我知道你心眼多,但彆在我麵前耍心眼。飛飛,投靠冥嶽你還有活路可走,否則,以你的身份,沈浪也保不了你。所以,你安分點,彆給冥嶽添亂,我可是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手下無情的。”

白飛飛:“……”

江清歡威脅完白飛飛,確定那個心眼多多的貌美宮主不敢對她亂耍心眼之後,就心滿意足地回去清風齋。臨回去的時候,覺得胸口悶得發慌嗓子發癢,就咳了兩下。不咳還好,一咳覺得那聲咳嗽好似扯著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一樣。

雕兒從樹上飛下來,站在小姐姐的肩膀,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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