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 很奇怪,可縱然奇怪,也不是覺得不能接受。
譬如說,王憐花對聶小鳳的感情, 竟然不是貪圖一時新鮮,是認真的。江清歡一開始的時候,覺得憐花公子劣質斑斑、真真假假, 實在不靠譜。可如今觀察下來, 又覺得此人雖然遊戲人間,又曾經流連花叢, 但不得不說, 在師父麵前, 憐花真的頗為受寵。四姑娘有時候看著憐花公子在師父麵前侃侃而談, 而師父則一臉讚賞笑容的時候, 都快吃醋了。
至於萬天成, 自從上次江清歡向師父說過她和王憐花的想法之後, 聶小鳳就再也沒有過問萬天成的事情。江清歡和王憐花按照原本兩人商量好的, 在萬天成的腦部紮入三根銀針, 種種前塵舊事, 都隨著那幾根銀針的拍入從此在萬天成的腦海裡封印。在他的餘生中,再也沒有聶小鳳, 也沒有所謂的魔門正道。
江清歡安排了兩個冥嶽的弟子將萬天成送到了哀牢山, 本來想要留下幾個人照顧他的,誰知萬天成雖然記憶全失, 但性格一如既往地高傲,並不想麻煩旁人。他覺得自己即便是不記得了從前的事情,但應該也不是養尊處優之人。聽說萬天成到了哀牢山之後,閒時練武強身健體種種田,偶爾到山下找圍棋高手切磋棋藝,日子過得十分悠哉。
江清歡沒想到這位仁兄過得這麼悠哉,驚訝之餘,不免感歎了一句,“真是閒雲野鶴一般的神仙日子啊。”
憐花公子聽見了,瞥了她一眼,說道:“你過不慣那樣的神仙日子,彆想了。”
近日來感覺到被憐花公子威脅到自己在師父心中地位的四姑娘,狠狠的剜了憐花公子一眼,感覺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王憐花又說:“飛飛在太湖也停留了這麼長時間,沈兄竟然還沒來。我看林尋歡那小子,和小詩音好似對飛飛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十分感興趣,天天問什麼時候會有小寶寶出來。”
江清歡對小毛孩的心思沒興趣,反而還有些不滿,“為什麼非要小寶寶,小靖兒難道不是小寶寶?這倆喜新厭舊的小豆丁。”
但說起小郭靖,四姑娘就又在發愁了,郭靖這小子到底還要不要拜洪七哥哥為師?
王憐花聞言,笑了笑,扔下一句我去看一下飛飛,就走了。
白飛飛取出了附骨針之後,一直不太穩定。孕婦本人一直很淡定,倒是江清歡和王憐花私下為她捏了一把汗,沈浪得知這事情之後,也驚呆了。顯然白飛飛腹中的孩子出現得真的頗為意外,聽說是白宮主在某個月黑風高夜的時候,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情趣引得沈大莊主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才有了這個意外。
沈浪聽說白飛飛體內的附骨針已經取出來,這當然是好事。可聽說附骨針取出了之後,白飛飛的情況反而不太穩定之後,也是目瞪口呆。
江清歡想難道黃島主的附骨針還有安胎的作用嗎?
可惜黃島主人不在,不然四姑娘肯定要去問一下黃島主這附骨針到底是怎麼做的。想起黃島主,四姑娘就更惆悵了,不是說隻要回桃花島看看,然後考察一下幾個徒弟的功課就會回來,用不了多長時日的嗎?
四姑娘掐指一算,黃島主回桃花島都三個月了。心裡莫名有些空蕩蕩的,江清歡打算到師父的棲鳳樓去蹭床睡,跟師父聊聊天。不去還好,去了之後四姑娘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黃島主離開太湖前,曾給聶小鳳把脈,說嶽主過去多年鬱結在心,縱然嶽主武功高強,但底子還是有點虧損的,加上羅玄覺生一事,對嶽主也有影響,所以病來如山倒。病縱然已經日漸好轉,也要繼續吃藥調養身體。黃島主還特彆說憐花公子精通藥理,調理之事儘管可以交給他。
因此如今聶小鳳喝的藥都是經由王憐花開的,王憐花也不知道給嶽主開的什麼藥,師父近來好像特彆愛困,四姑娘去看師父,有時候還不算夜深,師父就已經睡下了。
四姑娘對此也十分不解,因為師父雖然已經是兩個女兒的母親,但其實不過才三十出頭,還是十分年輕貌美的年齡,為何如今作息就與未來世界的夕陽紅退休老人無異?
四姑娘一邊想一邊施展輕功在冥嶽的屋頂上起落,然後到了師父的棲鳳樓。她才要下去,就在屋頂看到了師父好像是窗邊的榻上睡著了,她正要下去呢,就看到王憐花出現在屋裡。
然後,江清歡就看到了憐花公子小心翼翼地將窗邊睡著的聶小鳳抱了起來,將她抱回了床上。
江清歡:“……”
王憐花才將人放回床上,江清歡那紅色的身影便已經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身後,銀色的七巧梭抵在他脖子的動脈上。
王憐花動作一頓,隨即雙手舉起轉向江清歡,神色頗為無奈。
江清歡側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聶小鳳,她雙目緊閉,臉上神情放鬆,顯然是在放鬆的情況下入睡的。可師父是什麼人,武功修為深不可測,又怎會王憐花和她出現在屋裡都不會發現呢?
江清歡把王憐花拎出了師父的臥室,七巧梭並未收起,鳳眸中是淩厲的殺氣,“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麼?”
王憐花笑道:“我能對她做什麼?”
“那就要問你了,憐花公子,彆以為我師父信你了,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也還在冥嶽呢!”說著,她動作十分粗暴的將七巧梭往王憐花的脖子進了幾分,一道血跡就從王憐花的脖子上出現,“你給我師父開的是什麼藥,快說!”
“哎哎哎,我說四姑娘,你留點心。”王憐花無奈,麵對江清歡那樣的武力值,他連滾地繳械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的“械”根本都還來不及拿出來,就被人用七巧梭架在脖子上了。
江清歡抿著唇,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王憐花不敢亂動,他隻是輕歎了一聲,跟江清歡說道:“看來四姑娘也是關心則亂。嶽主何許人也,她曾經是神醫丹士羅玄的徒弟,我給她喝了什麼,她會不清楚嗎?就如同黃島主所說的那般,嶽主這些年來鬱結在心,其實何止鬱結在心,她為了冥嶽這些年可謂是殫精竭慮,時時刻刻不敢放鬆。長期以往養成的習慣,造成她入眠困難,我不過是在給她的藥裡加了安神的草藥。”
江清歡手中七巧梭還沒放下來,心中將信將疑。
王憐花:“不信你明天可以問嶽主,我所開的藥方,都是經她過目後,才讓人去抓的。”
江清歡這才將手中的七巧梭收了回去,雖然收回去,還不忘惡狠狠地威脅他,“你要是敢玩花樣,我殺了你!”
王憐花哭笑不得:“我若是要玩花樣,何必等到今日?”
江清歡輕哼了一聲,在院外的椅子上坐下。王憐花見狀,也跟她一起坐下。
“四姑娘,其實你不必這麼草木皆兵的。你確實了解你的師父,她對你也十分疼愛,她對你的疼愛甚至超過了她的兩個女兒。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要與你說一句,你對嶽主的了解,或許並不如我。我的生父快活王,是我親手所殺。嶽主的父親,在她麵前自儘。在許多人看來,不管是快活王還是覺生,不過是咎由自取。但若是身臨其中,並非是一句死去之人乃咎由自取,便能將事情一筆勾銷。”
“我記得當初在開封城中初見嶽主,心中隻覺得原來冥嶽之主竟是如此年輕貌美的女子。後來我發現,她與我一樣,都是天涯淪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