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不知道姬泰會不會很難受,她隻知道自己此刻有些難受。
李辰安連秀才身份都沒有,四公主雖然在皇上麵前受寵,還執掌著麗鏡司,若是四公主將李辰安弄去某個縣郡當個小吏這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問題就在於四公主要讓姬泰難受,那李辰安就必須站在姬泰的麵前!
那他就必須是個京官!
這官兒還得能夠登那大雅之堂!
這是要讓李辰安一步登天啊!
皇上雖然疏於朝政,可皇上並不傻。
何況而今姬泰把持著朝政,六部的官員多為姬泰的人,就算李辰安真當了官,隻怕他有著穿不完的小鞋,最終落得個灰溜溜跑路還算是好的結局,一個不好被皇上砍了腦袋也很正常。
殿下這是走火入魔了!
紙鳶看著寧楚楚,卻不料寧楚楚又歡喜說道:“這事我會儘力去辦辦,就等中秋文會上他一鳴驚人!”
“另外,莫要忘記他的爺爺是李春甫,曾經官至一品太尉!”
“父皇其實是個念舊的人,不然、不然他也不會因為盧皇後的去世而萬念俱灰潛心於道。”
“而今朝廷亂想叢生、奸臣當道,民不聊生……父皇當不會希望寧國三百餘年的江山斷送在了他的手裡,今兒個晚上我就去拜見父皇!”
“姬賊不除,國將難安!”
紙鳶又咽了一口唾沫,這事兒太大,作為一個婢女,她不好說出自己的觀點。
在宮中呆了十餘年,與四公主一起長大。
她見多了宮中諸多齷齪事,對四公主的這番言語更加的擔心起來。
因為就算是在後宮,若想安然一輩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莫問世事、莫管閒事!
沒有人知道皇上身邊的某個太監或者宮女就是彆人的眼線。
若是四公主真去皇上麵前說了這些話,隻怕很快姬泰就能知道消息。
現在的後宮幾乎是姬貴妃一手遮天,哪怕四公主手裡握著麗鏡司,一旦皇上再去長樂宮,四公主未來的日子恐怕不是不好過這麼簡單。
“殿下,奴婢聽說漠北的冬景致很是漂亮,瑤光已抵達景山城,莫如奴婢陪您去景山城走走?”
“現在出發,估摸著抵達景山城的時候正是大雪紛飛之際,聽說那地兒的雪深及膝蓋,可比玉京城的雪大了許多,如何?”
寧楚楚抬眼看了看紙鳶,打趣了一句:“你這丫頭,而今倒是越來越狡猾了。”
“不過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倒是我衝動了,這事我再好生想想。”
這事當然不是去景山城這件事,而是向父皇諫言,向父皇舉薦李辰安入朝為官這些事。
車廂裡沉默了下來,紙鳶有些擔心這位主子,因為她很清楚四公主的性格——倔強!
倔強於情,便忘不了那個李辰安。
倔強於事,終舍不下這岌岌可危的寧國江山。
紙鳶終究不忍,於是又低聲的說了一句:“若殿下真要去做這件事,何不、何不去一趟懷國公府?”
寧楚楚一怔,懷國公府是母後的娘家!
隻是自從自己出生四個月之後母後因病去世,曾經在京都風光無限的懷國公府忽然之間就低調了下來。
從自己記事開始,幾乎就再也沒有聽說懷國公府這個名字。
自己而今十五,僅僅去過懷國公府兩次。
一次是在四歲,隨著太子哥哥去的。
一次是在十歲,也是隨著太子哥哥去的。
在記憶中,懷國公府幾乎已經名存實亡,記憶中去的這兩次,懷國公府的那門楣已經斑駁,那扇朱紅大門也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色彩。
四歲時候懷國公府裡還有不少人,但十歲時候再去,裡麵已冷冷清清。
外公還住在裡麵。
可那三個舅舅和那些表哥表弟們,聽太子哥哥說,他們都已離開了京都,回到了懷氏祖籍所在的位於寧國東部邊陲的那處海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