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太子趙倫死了。
並不是用一條白綾吊死的。
他死在床上。
死得很安詳。
安詳的意思是,他的臉上還帶著一抹笑意。
那笑意裡,仿佛有春日盛開的花,有花間潺潺的小溪,有小溪裡自由自在的魚。
當然,看在韓三武的眼裡那笑意裡卻滿是嘲諷的味道。
似乎在向韓三武說:
本宮死了,你還能奈我何?
韓三武當然沒有辦法從死人的嘴裡得到他所想要的那枚印章,他唯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憤然離去。
他回到了那處涼亭中,師曠此刻也麵帶笑意的看著他。
他甩手就給了師曠一記響亮的耳光:
“莫非你以為沒有了那四十萬如廢物一樣的邊軍,本大將軍就平不了這越國之亂?”
他湊到了師曠的麵前,惡狠狠的盯著師曠的那張臉,咬牙切齒的又道:
“本大將軍有三十萬神策軍!”
“就憑這三十萬神策軍……本大將軍要平亂易如反掌!”
他緊緊的拽緊了拳頭,直起了腰來,望向了深邃的夜空。
“這個廢物太子死了也好,”
“本大將軍取了越國,也可光明正大的嘗嘗坐在那龍椅上的味道!”
師曠又笑了起來:
“韓三武,你這是癡人說夢!”
“太子身邊的霍亦假,他是喬子桐的人。”
“用你那愚蠢的腦子想一想,太子恰在這時候死了,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喬子桐早已洞悉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了太子殿下暗藏的秘密!”
“四風城大亂,喬先生卻不知所蹤……”
韓三武豁然回首,與師曠四目相對,師曠眉梢輕揚,淡然的端起了茶盞呷了一口:
“你根本不知道喬先生的厲害!”
“你更不知道李辰安的厲害!”
“你呆在這偏遠的黑水城裡,哪裡知道天下局勢之變!”
“陰司……就算是死灰複燃,也是見不得光的!”
“神策軍是越國皇室的神策軍!它絕不是你韓三武的神策軍!”
“當你是天下緝事司司正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當太子死於你這大將軍府的消息被天下人所知之後……你認為你還能掌控神策軍麼?”
“閉嘴!”
韓三武一聲怒吼,他伸出了一隻手,一把將師曠給提了起來。
他凶相畢露,低吼道:
“他喬子桐又不是算無遺策的神仙!”
“太子是被霍亦假害死的!霍亦假是喬子桐的人!太子便是死於喬子桐之手!”
“本大將軍正好可發兵討伐喬子桐給太子報仇!”
師曠輕蔑一笑:
“你真蠢!”
“滿朝皆知太子是喬子桐送到你這來請你保護的!”
“你覺得人們會信你還是信他?”
“……”
韓三武鬆手,師曠落在了地上。
他沒有再看師曠一眼,他沉吟三息之後抬步離去。
而此刻,黑水城的某一個偏僻街巷的一口廢棄的枯井裡。
霍亦假就著微弱的星光草草的寫著一封信:
“……屬下沒有料到太子竟然早已知道我的身份。
屬下也沒有料到太子早已有了赴死之心。
就在這個夜裡,他和屬下說了許多的心裡話。
他厭倦這樣的日子。
他也沒有當皇帝的心思。
他更喜歡的還是當個無所事事的閒散王爺。
他一點都不傻,他很聰明,難怪趙允之會選擇了他。
他說……越國真正最危險的人就是韓三武!
他說他最牽掛的人就是他的皇姐晗月公主。
但他隻能牽掛卻無力相助。
他說放眼天下,唯一能幫助皇姐的隻有李辰安!
他希望你能說服李辰安幫幫她、愛上她,娶了她……就用越國為陪嫁!
他對李辰安沒有絲毫怨恨,唯有佩服,卻遺憾於這輩子無法見到李辰安。
他留下了一枚印章,就放在東宮屋脊的那頭獬豸的腹部,他希望你能將它取出,便可號令越國四大邊軍。
他在今夜請屬下殺了他。
屬下成全了他,用的是一杯毒酒。
屬下也要走了,按照之前先生所言,去……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