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知雪也從這首詞的意境中醒了過來,這一刻他的心裡也充滿了悲涼,他知道,自己已經失敗。
他一聲苦笑,拱手一禮:“若是三小姐查得此人,還望來信告知一聲,在下定會前去登門拜訪。”
“隻是……此人所對的對聯是怎樣的?三小姐方便告知一聲麼?”
“他對的對聯也得了三個甲上。”
“眼裡有塵天下窄,他對的是胸中無事一床寬,你們仔細品品。”
眾人又陷入了沉思,蘇沐心和齊知雪瞬間就明白了這下聯之妙。
“聞此詞此聯……在下忽然心生挫敗,或許當棄筆而從戎,去北方和荒人一戰!”蘇沐心意興闌珊,忽然對前路充滿了迷茫。
李辰東此刻已經失了魂如喪考妣。
他本還對自己那首詞沾沾自喜,以為能有機會成為鐘離府上的姑爺,然而現在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家的祖墳上終究沒有冒出那一縷青煙。
李家三房那門楣依舊得維持原樣。
鐘離若水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這次以文選婿失敗了麼?
並沒有,因為這首詞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若是程家前來提親,這便是她最好的借口。
隻是需要找到寫出了這首詞來的那個人罷了。
這很簡單,因為她已知道了那個人。
她需要的是時間,是接下來對那個人的了解。
“多謝諸位的厚愛,本次文會結束,請諸位自行散去。”
“相信你們的命中,能有更好的姑娘!”
她轉身向後艙而去,嘴角卻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李辰安,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對了,沈巧蝶那婚約之事,得以最快的速度先給她斷了!
……
……
月上柳梢頭。
李府的東院傳來陣陣藥香,李府的西院傳來陣陣酒香。
李巧兮正在歡喜的用一個小爐子給母親煎藥,哥哥李辰安正坐在母親的床頭,陪著母親說著話。
母親這病許是因為對哥哥的想念,張大夫開的這方子的藥還沒服下,母親的精神似乎就已經好了不少。
隻是她的心裡依舊疑惑,因為以往哥哥就算是在母親的麵前,他的言語也極少。
但今晚他的話偏偏很多。
多是寬慰的話,言說母親不要為他擔心,他現在過得很好……
他真的過得很好麼?
今兒個去了二井溝巷子他的那鋪子,裡麵依舊如以往一般乾淨。
恐怕米缸裡都沒有下一頓的米。
他沒有向母親訴說他生活的淒苦,反而還在不停的安慰著母親。
這在李巧兮看來是哥哥懂事了。
無論是哥哥打了那小妾和那些惡奴還是哥哥訓斥了父親,這些變化李巧兮都記在了心裡,尚未能尋出個理由,但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哥哥不再如以往那般懦弱,他甚至有了擔當。
他想要將母親和自己接到他那鋪子去,母親自然沒有答應,畢竟在母親看來,這裡才是她的家。
“你的父親……哪怕他有諸多不是,他也依舊是你的父親!”
丁小娥靠著床頭,抓著李辰安的手捧在了手心,燈籠的光線映照在她的臉上,因為她臉上的皺紋形成了陰暗相交的光影。
她才三十五歲。
卻已經有一副五十三歲的容顏。
這並不是因為體力上的勞作帶來的衰老,她累的心!
更準確的說,她是被這前身所累。
這看在李辰安的心裡有些隱隱作痛,因為前世的自己,就沒機會在發跡之後孝敬母親。
那是一種極大的悲哀,它叫子欲養而親不待。
“娘……我真的能夠很好的生活下去,你和妹妹在我身邊,我也能更放心一些。畢竟我是被他趕出了家門的,常回來看你們也不太妥當。”
丁小娥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抹牽強的微笑。
“兒啊,你要記住,娘是你父親的發妻,這一輩子娘都隻能在他的身邊……雖然他很久沒有來這東院住了,但娘終究是李家三房的長媳,娘並沒有責怪於他。”
“你父親他就是性子急了一些,從你爺爺輩開始,李家三房就被另外兩房壓著,你父親當然希望你能夠成才,能夠將這李家的三房給撐起來。”
“所以……你莫要埋怨他,他心地並不壞。再說你畢竟是他的親骨肉,他隻是以往沒有想明白太過急功近利罷了。”
“遲早有一天他會再認你這個兒子的,你是李家三房的長子,這個家怎麼著也有你一半,娘不能走,娘得幫你守著……直到你回來!”
月色入窗,窗紗微微亮。
這是李辰安來到這個世界話說的最多的一次。
他服侍著母親服下了藥,陪著母親吃了晚飯,然後留下了二十兩銀子才向母親和妹妹告彆離開了李府。
站在李府的大門前,他回頭望了一眼,然後抬步離去。
李辰東恰好回來。
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擦肩而過,彼此淡漠。
更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