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他所想的是最壞的那個結果——
寧國諸多藩王,他吳悔的勢力至少排在前三!
父皇下旨讓自己回京,隻字未提削藩之事!
自己身邊的謀士皆說此次回京定是天大的好事,就連母親的看法也不例外。
就算是自己的嶽父夏國公來信說起也是一紙的歡喜。
可現在……
自己孤身一人在這深宮之中,父皇卻再提此事!
莫非父皇這便是要從自己的頭上開刀了?
殺一儆百?
殺雞儆猴?
總之是一個殺字!
他微微垂頭,視線從李辰安的臉上滑落。
他不知道李辰安會給父皇一個怎樣的方法,但削藩就在一個削字上。
無論怎樣的法子,終究是要一刀削下去的。
正在斟茶的吳沁原本歡喜的心這時也陡然一沉。
她的手拎著茶壺定在了空中,愕然的抬頭看了看吳帝,又看了看吳悔,最後視線落在了李辰安的臉上。
她抿了抿嘴唇,心裡很慌,想要說點什麼,終究不敢說出來。
李辰安此刻卻極為平靜的端起茶盞來呷了一口。
他也看向了吳帝,並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很認真的說了一句:
“平親王遠道而回,今兒個我們在歸園一見。”
“雖是初見,卻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他也不知道吳帝問這句話的目的何在,但他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卻是向吳帝表明了他的態度——
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那麼吳悔成為吳國的皇帝,吳寧兩國便能修當下之好!
另一層意思則是,吳悔現在還是藩王,那自己當著吳悔的麵,向你說削藩之舉措,這顯然並不妥當。
果然,吳帝眉梢一揚,扭頭看向了極為緊張的吳悔:
“非你所想!”
四個字,吳悔提到了嗓子眼上的心放下去了一半。
他的心裡極為感謝李辰安的這句話,他連忙站了起來,向著吳帝躬身一禮:
“兒臣、兒臣不敢去想!”
“不!”
吳帝擺了擺手:“但朕依舊要說這藩王之事!”
“藩王之禍,禍在根處。”
“你本就是藩王,你自己好生想想,姑且不說藩王作亂導致國家不寧,單單朝廷要養著這麼多的藩王,國庫每年要付出多少的銀子?”
“這是其一!”
“其二,莫要以為為父未曾出巡就不知道你們這些藩王們的一舉一動!”
“你說說看,你養的那一萬精銳騎兵,一年的花銷有多大?”
“單憑朝廷的供養,你養得起那麼多的騎兵麼?”
吳悔背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兒臣……兒臣並無二心,僅僅是……”
吳帝又擺了擺手打斷了吳悔的話:“為父知道,你不就是防著勾仲的神鷹軍麼?”
“為父明明知道,這些年來卻從沒有怪你,那也是因為為父希望你能有自保之力!”
“太子……你三弟,為父時常在想,若是為父駕崩,那麼神鷹軍恐怕第一刀就會砍向你的孤城!”
“而這後宮中,你母親,也難有善終。”
“為父也明白你取孤城之名的意義何在,不就是一座孤獨的城麼?”
“你這麼多年雖也做了一些出格之事,但在大事上卻謹守規矩,沒有與其餘藩王勾結往來,隻願能孤處一地,安生的做一個藩王……”
“這一點隨你的母親。”
“本想與世無爭的過一輩子,卻難以如願。”
“不願白白去死,於是小心翼翼的活著,活得甚是辛苦……為父是看在眼裡的。”
“所以呀,這三年,為父不理朝政,也是希望能夠站在一旁,再仔細的去看看。”
“其實為父並沒有看的太明白,直到你母親離去……”
“為父這才明白,為父的這一輩子,從與你母親相見的那處柳樹林開始……為父就已離不開你的母親了!”
“你母親在身邊,為父心能安。”
“有你母親為太後,吳國……方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