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寧楚楚所在的小島上也燃起了一堆篝火。
與百丈外的荒人營地相比,這裡簡直就不值一提。
荒人的營地連綿裡許,那篝火燃了一路。
風中不僅僅有他們的笑聲,還有他們烤肉的味道。
紙鳶扭頭瞧了瞧,看向了自己這邊的這堆篝火上烤著的……一條蛇!
這蛇倒是不小,但真的隻有一條!
七百個姐妹,這一條蛇連塞牙縫都是不夠的。
得想點辦法。
不然大家夥根本就熬不到玉衡她們搬來救兵,甚至活不過三日大家都得死在這裡。
蛇肉烤熟了。
紙鳶想了想,看向了圍坐在篝火旁的這些姐妹們,還是說了一句:
“我是殿下的侍女,我知道殿下一直拿你們當親姐妹一般看待。”
“隻是現在咱們陷入了這絕境之中……殿下已經一天一口東西都沒有吃了,我想、我就切一段這蛇肉給殿下送去,你們有沒有意見?”
這些寧秀卒的姑娘們曾經都是麗鏡司的人。
而四公主寧楚楚以前就是她們的主人。
現在更是她們的將軍。
四公主帶著她們出生入死,從寧國北漠殺至這荒國的南溪州。
所搶掠而來的那些錢財,四公主除了留下一部分用來采購寧秀卒所需要的裝備之外全部分給了大家。
而平日獵到肥羊分了臟,四公主也是帶著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對於四公主,所有姑娘們都極為敬佩。
畢竟她是真正的公主之軀,卻和她們一樣吃住行,並沒有享受特彆的優待。
四公主寧楚楚,就是寧秀卒的魂!
現在麵臨絕境,當然得保四公主安然。
“全部給殿下!”
“我們……我們弄了一些野菜,還有幾口完好的鍋,呆會我們熬幾鍋野菜也能果腹!”
紙鳶卻搖了搖頭:“殿下的性格你們是知道的,她定不會吃獨食,我便切一段給她送去。”
說完這話,紙鳶取出了一把匕首,在蛇身上比劃了一下,落刀,切下了巴掌長的一小段。
就用這匕首穿著,她起身,向坐在遠處發呆的寧楚楚走了過去。
“殿下。”
“嗯?”
“來吃點東西。”
寧楚楚嗅到了這香味,肚子咕嚕便叫了起來。
她接過了匕首,正要吃上一口,卻忽的問了一句:“不是隻抓到一條蛇的麼?”
“……嗯,開陽她們還在找,你先吃點。”
寧楚楚沒有吃。
“是我將大家帶到這裡來的。”
“紙鳶……其實、其實我現在很怕死。”
“去年眼見著他在西山之巔被炸死的時候到這之前,我是不怕死的。”
“他死了,我活著便覺得沒有趣味。所以殺敵的時候我會衝在最前麵,哪怕是受了傷,見到血,我也毫不在意,仿佛不是痛在自己身上。”
“沒有了他,我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了。”
“可在聽說他還活著,他正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就怕死了。”
“我以為死亡穀總能找到生路的,卻沒料到這裡真的隻有死亡啊!”
“我其實很想跟著玉衡她們離去,因為我知道我們等不到來救我們的人了。”
“可我終究無法放下她們……”
寧楚楚淒然一笑,仰頭望著星穹:
“我剛才一直在想,我和他之間,怕是有緣無分了。”
“殿下……!”
寧楚楚擺了擺手:“你無須安慰我,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我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公主了。”
“我們走了很多地方,我也見到了人間的風景……當然,更多的其實是人間的淒苦。”
“這世界並不錦繡,他就算當了寧國的皇帝,路也很難走。”
“其實,我更希望他還是曾經的那個廣陵城裡的小酒館的小老板……”
“那時候的他,是快樂的,再有鐘離若水相伴,他的日子其實真的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