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這時候我多麼希望自己不是越國的公主,多希望自己就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
“想起了那年中秋文會,心裡忽有暖意。”
“那晚有雨,你卻如一顆璀璨的星辰!”
“你說天既生我李辰安,必將風騷文壇五千年……本以為是你少年的狂妄,後來方知那是我們的見識太過淺薄了。”
“你說,人,終究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你說,如果夜太黑,就用你們那雙漆黑的眼睛去尋覓那一線光明!也或者……靜靜的等待天亮!”
“我現在理解了你的這些話……隻是我不能靜靜的去等待,我必須主動去尋覓那一線光明。”
“或許是赴死,若能重於泰山,我已無所畏懼。”
“若我能安然歸來,期許在未來某年的某個中秋,沒有雨,有圓月,與你舉杯邀月。”
“天亮我就要走了。”
“離開四風城,去走一段未知的、滿是迷霧的、鋪滿荊棘的路。”
“說這個並非博你同情,隻是讓你知道我也有勇敢的時候。”
“我要去追我的命。”
“祝我好運!”
“辰安……吾愛!”
“天亮了,再見!”
字很漂亮。
字裡行間卻有著一份沉甸甸的愛戀。
或者說是眷戀。
依舊是個小姑娘啊!
她本應該如吳沁這般快樂的生活著,卻偏偏承擔了那一份她難以承受之重。
她能在越國皇權的鬥爭中取得勝利?
李辰安對此不抱任何期望,因為皇權的鬥爭是黑暗的、是殘酷的,是血淋淋的!
而她趙晗月……
她真的沒有武則天的心機和手段!
她從始至終都不是執棋的那個人。
她一直都是一枚棋子!
韋玄墨說她與父親喬子桐見過一麵,許是談妥了……
這玩意是能談的麼?
喬子桐的意圖恐怕是假趙晗月之手去控製越國的神策軍罷了!
哎……!
你就叫羊朵朵多好!
叫什麼趙晗月囉?
光明這個東西,它往往就是遠處的一團火!
追尋者,飛蛾最多!
李辰安轉身去了書房,取了筆墨紙硯,極為認真的提筆寫了一行字:
“我的底線是趙晗月不能死!”
這是要通過暗夜衛送到喬子桐手裡的。
他沒有寫父親二字。
許是陌生。
許是內心深處的抵觸!
父子是一對很神奇的存在。
同為雄性,父親往往是孩子幼年時候所崇拜的偶像。
可當孩子至少年,心裡漸漸便會生起挑戰父親權威的念頭。
這個念頭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強烈,反應在表象便是父子之間的話越來越少。
何況喬子桐並沒有陪伴過李辰安這身子原主的童年,甚至至今尚未見過一麵。
站在李辰安的立場,對於喬子桐在越國所為……他是不屑的!
隻是喬子桐既然已經這麼做了,給了寧國更多一些的休養生息的時間,他也樂見其成。
風已止,雪已住。
梅園的下人們知道主人喜歡雪,故而梅園沒有人掃雪。
端著茶盞抬眼望去,這靜謐的花園裡便是白茫茫一片。
就在那無暇的白雪中,梅花的紅,便顯得愈發顯眼。
就像漆黑夜色裡,遠處忽有一堆火一樣。
飛蛾赴火……究竟該是同情呢?
還是讚美它追尋光明的悲壯?
李辰安無法定論。
隻是覺得有勇氣敢於赴死之人都值得尊重。
他發現自己不是這樣的人。
他從始至終都怕再死一次。
他更眷戀於這溫柔鄉裡。
而自己並非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