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鼎看向宋尚書與崔璽所坐的方向。
平時這個時候,都是身為軍師的宋尚書,默契地捧場。
今日,卻被崔璽搶白。
“陛下所賜早膳,雖樸素卻用心,甚合胃口。”
崔璽特意在樸素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宋尚書還沒明白是何意思,禮部左侍郎和戶部右侍郎,已離開座位,跪倒在地。
“陛下,臣舉薦吳伶醉為貢酒,隻是例行公事,真的不是因為納了吳家女為妾才徇私舉薦的,請陛下明鑒!”
“陛下一心為民,削減宮中吃喝用度,沒有欽定貢酒,以防嗜酒成風,導致百姓糧食食用減少,微臣定會召集全族效仿陛下,今日起絕不沾一滴酒。”
原本還不知道今日這頓禦膳為何而吃的眾臣,看到承受不住壓力,主動蹦出來承認錯誤的兩位侍郎大人,恍然大悟。
合著他們隻是陪坐,不是被問責的那一個。
早知如此,剛才應該多吃幾口。
儘管這頓早膳確實樸素,但宮中禦膳房擁有他們廚房裡沒有的東西——砂糖。
利用砂糖製成的糕點或菜品,如今在京城,也隻有宮中一家獨有。
“哈哈,兩位愛卿言重了,朕深知愛卿們為國為民之心意,今日隻是因為上朝時間太長,接下來要商議的事又有些費時,這才讓你們共進早膳,沒承想,倒叫你們吃得於心不安。”
李九鼎的話一出口,兩位侍郎大人知道光口頭道歉沒有用,直接磕上了。
直到額頭磕得烏青時,李九鼎仿佛才聽到響聲,連忙讓侍衛們出手。
“將兩位愛卿扶起來吧,好端端地來上朝,吃個早飯破了相,傳出去,還以為朕在苛待朝臣呢。”
“不敢不敢……”
兩位侍郎嚇得臉色慘白,恨不得癱在侍衛的懷裡裝死,渡過這次難關。
同時心裡暗恨吳家太過勢微,隻能折騰自己這個侍郎大人,但凡說服得動哪位尚書大人幫忙,他們今日也不必這般狼狽。
畢竟侍郎官雖然不多,但想要替換十分容易。
但六部尚書,除非鑄成大罪,像這種舉薦有誤的小過錯,陛下是不會當眾斥責或是懲罰。
就在他們以為今天難逃一劫時,崔璽氣定神閒地拱了拱手。
“陛下,臣認為糧食短缺,但權貴世家奢侈成風,好飲酒享受的風氣,不能僅靠自覺效仿陛下來遏製,有些才子詩人,可是視美酒為仙釀,賦詩作詞良多。”
崔璽說到這裡,特意停頓了一下,看向宋尚書。
儘管京城裡還沒有重碧酒,但半個月前,長樂郡主舉辦的詩會上,蜀地第一才子宋徽之與旌陽童生林羽的較量,已有不少消息靈通者知曉。
作為掌握天下各道消息的李九鼎,自然明白,崔愛卿這番暗示,是在說徽之公子在身體力行地節約糧食方麵,起到了反麵作用。
他順著崔璽的視線,對著宋尚書微微閉眼,示意對方淡定聽著。
攜手多年與共的默契,讓宋尚書知道陛下並無責怪小兒子的意思,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宋崔兩家因同在文壇和士林地位相當,爭奪話事人位置已久。
崔璽這個老匹夫雖是他的下屬官員,但一直想取他而代之。
找到機會給他上眼藥的事,實屬正常。
除非崔璽直接點破,不然看在陛下的麵子上,他也隻能忍著。
“尚書大人,令郎徽之公子為旌陽新產出的五糧酒重碧酒寫詩一事,您可曾聽說過?”
嘿!
給臉不要臉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