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
李郡守的叫聲震耳欲聾,嚇得還在思索對策的崔衍一個激靈。
崔衍不耐煩地剜了一眼李郡守:瞎叫喚什麼?天又塌不下來。
“崔衍!這麼重要的公文,你扔給小廝保管?”
新農具的事已經人儘皆知了,崔衍不明白,到底還有何事更加重要。
不等他問,看完公文的李郡守,反手將上麵的內容展示給崔衍看,並用手指著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你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上麵寫的是什麼?”
“……下官聽聞秧馬與曲轅犁之事,已由宋家徽之公子稟報給陛下知曉,圖紙也已奉上,不日定會下旨全國推廣,望郡守與郡丞大人齊心協力,儘快在益州推廣新農具,切勿因限酒令之事懈怠,讓陛下疑心我益州官員彆有居心……”
當崔衍念完,反應過來,唐知渙是在指責自己,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
自己根本不是行差踏錯了一步,而是從一開始,就步入了彆人的陷阱之中。
布置陷阱的人,猜中了他會利用官威,來擺平反抗限酒令的商紳,特意派了蘇哲前來府衙,引起他的誤會。
再施展一番苦肉計,聯合江南雁一道把他的行為,說成了徇私枉法。
然後牽扯出推廣新農具一事,由徇私枉法上升到誤國誤民的地步。
“郡守大人,崔郡丞阻攔農具推廣、試圖敗壞國運,罪不容恕,絕不是一句輕飄飄的誤會,就能夠解釋得了的。”
等候已久的江南雁驟然發難,手指著崔衍,怒聲嗬斥。
“不論他與吳家有怎樣的關係,不論他是姓崔還是姓吳,膽敢為了一己之私誤國誤民,就不配當這個郡丞!”
“陛下已知曉新農具一事,更了解了益州推行限酒令的原因,郡守大人若不處置崔衍的話,隻怕陛下會以為整個益州府衙,上下沆瀣一氣,不顧民生隻顧謀財害命!”
誰也沒覺得江南雁是在危言聳聽。
帝心難測。
倘若隻是新農具推廣延誤半日時間,最多落一個益州府衙上下辦事不力的罪過,可以彌補。
可關鍵是,限酒令一事不光是益州府衙的事,吳家為了造勢,早已讓崔衍將此事,由崔家主之口,告知了陛下。
兩件事聯係到一起,簡直就是在告訴陛下。
益州府衙根本沒有調查民生問題,一拍腦袋就決定了推廣限酒令,遇到這麼矛盾的事,陛下自然要深究。
究其原因,便能知曉這是由於崔衍與吳家聯手製造的矛盾不說,還會牽扯出,李郡守放任自流的失職之罪。
原本李郡守隻是想借機敲打崔衍,沒想過真的處置崔衍。
此時,他卻不得不被迫表態。
“崔衍,你看準本官生病不在府衙期間,借口民間糧食不足推行限酒令,惹得百姓們怨聲載道不說,有人前來獻上利國利民的新農具,你還極力阻攔,想要草菅人命,你可知罪?!”
“……”
早已看明白眼下境況的崔衍,自嘲一笑,依然沉默不語。
若說之前是他想要找準機會反擊,那麼此時,他隻想靜靜。
破局是破不了的。
哪怕他寫信給家主,訴說他的冤屈,可他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已成為了實證。
針對他設下這個陷阱的人相當的高明,巧用人心,絲毫不給他留有僥幸逃脫的餘地。
想要減免處罰,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郡守大人,下官知錯了,此事確實是下官一時糊塗導致的,但下官並非沒有調查囤糧一下,胡亂下令,而是誤信了吳家的說法。”
郡丞的官位是保不住了。
崔衍如今能做的,隻能是儘快與吳家分割,希望不要因此牽連到整個崔氏一門。
隻有這樣,或許能讓家主保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