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行接過盆裡的鍋盔,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可盆裡的鍋盔實在是太香了,鬆脆油酥,讓沒吃早飯的他暗吞口水。
隻能先吃為敬。
填飽了肚子,杜慎行腦子也變得更加靈光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炭粉隻有林先生自家能燒製,那麼以後,想讓粗鹽變成精鹽,豈不是要先向林先生家購買炭粉?
“先生,炭粉貴嗎?”
“一斤六十文。”
“多少?!”
杜慎行聲量猛地拔高,仿佛不敢置信。
從雜貨鋪買一斤粗鹽才要十來文錢,一斤炭粉便要六十文錢。
就算杜慎行並未當過賬房,也能算明白這筆賬。
“一斤六十文是賣給糖坊的價格,鹽司要買的話,最低我也隻能再降五文,真的沒辦法再降了,再說了,一斤炭粉能過濾兩千斤鹽水,按最低效率折算,它能過濾出數百斤精鹽。”
一斤粗鹽能溶解成五斤鹽水,照此推算,一斤炭粉能吸附四五百斤的粗鹽水。
林羽對外聲稱是過濾雜質,但實際上炭粉主要是吸附鹽水裡的雜質,負責過濾的另有他物。
食用的粗鹽拿來製作精鹽,損耗在兩成左右。
所以使用一斤炭粉能得到二三百斤精鹽。
“杜兄,根據我的算法,十斤精鹽能消耗三文錢的炭粉,你覺得值不值?”
根本不知道粗鹽如何變成精鹽的杜慎行,隻聽這個結果,頓時雙眼放光,不住地點頭。
就一個字——
“值!”
對比起一兩銀子一兩精鹽的價格,彆說十斤精鹽消耗三文錢的炭粉,一斤精鹽消耗三文錢的炭粉,朝廷也沒有任何負擔。
如此一來,他也不必擔心,朝廷會因為炭粉耗材價格高,從而打炭粉的主意。
畢竟,燒炭粉靠的是技術,知道它怎麼燒,眼睛會了便腦子和雙手不會,還是沒有用。
也沒必要因為這些支出,寒了有功之人進獻精鹽的一片赤誠之心。
杜慎行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塊鍋盔。
吃完一塊,猶豫著要不要再喝碗滿院飄香的魚湯,墊墊肚子的時候,錢表哥帶著手下的一名衙役,騎馬載著四麻袋粗鹽前來。
益州鹽司負責賦稅事務的官吏們,和之前被抓的府衙同僚們一道,還在大牢裡關著。
因此隻是走流程,提用鹽司庫存的一百斤粗鹽,頗費了一番周折。
“大人,鹽司的一百斤鹽送來了,昨晚你給下官傳了消息,本想及時送來,可郡守大人睡下了沒批複章程,這才怠慢了。”
“不慢不慢,孫書吏,你來得正好,把鹽卸下來放到那邊燒竹子的空地上,快來嘗一嘗林先生親手做的鍋盔。”
此時心情大好的杜慎行,根本不與故意使絆子的李郡守計較。
孫書吏還以為杜大人要一百斤粗鹽有急用。
從昨晚就在猜測,是不是要徹查鹽司為幾家販鹽的鋪子偷稅漏稅的事。
還對休假依然在辦差的杜大人,心疼不已。
誰能想到,杜大人此刻正在林先生新買的莊園裡野炊?
“大人,這一百斤鹽下官墊付了錢,直接買來的,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益州鹽司雖不賣鹽,但會備用著府衙、益州駐兵兵營以及境內徭役所用的鹽量。
再加上鹽司管理的粗鹽不值得,鹽司囤的鹽隻多不少,這兩年劍南道大體上風調雨順,鹽產量也高,多出來的粗鹽,有許多都是內部消化了,以內部的低價轉賣出去,一斤粗鹽才五文錢。
正因如此,上任負責鹽司事務的官吏,才會因倒賣過多賺差價,再加上偷稅漏稅被送進大牢裡,少說也得在腦袋上留個疤。
但一百斤鹽,統共才五百文錢,根本沒有人當回事,也沒有人會說三道四。
“辛苦你了,回頭請你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