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預兆的聲響,讓崔稹理挑了挑眉梢。
但也僅限於死,頗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鬆弛。
外麵的追風嘶鳴一聲,扶翼伸手拍了拍馬脖子,淡定如初。
“世侄倒是好定力。”
“世伯過獎了,世伯的手不疼嗎?”
“手疼比不上心疼。”
倘若再繼續這樣光說廢話地聊下去,崔稹理選擇找個借口趕緊溜。
他還沒把益州的現狀告訴不知情的井家主,對方就已慫了,那還借什麼刀?
隻能借來一灘扶不上牆的軟泥罷了。
好在,井家主並未讓他失望。
“我想為詩書報仇,眼下正要抬棺去林家莊子上,逼著林羽承認是他誣告我兒子,讓他以死謝罪!”
井家主目光灼灼地盯著崔稹理,似請求又似在邀請。
“聽聞那林羽頗有才華,能言善辯,還望世侄能夠助我駁斥他,隻要能夠為詩書報仇,我井家願意與崔家永結百年之好!”
“百年之好哪行,百世之好才夠。”
崔稹理特意指出這兩者的差彆。
憑井家還想與崔氏嫡係聯姻?
除非辰王能夠登頂至尊,扶井家所出的側妃為皇後,他們崔氏一門或許會考慮一下。
井家主倒沒想那麼深遠,單純是肚子裡沒幾兩墨水用錯了詞,所以根本沒聽出崔稹理在嘲諷他,還以為是真心要助他,頓時感動不已。
“自從聽說林羽施計扳倒了益州的崔郡丞,還害得崔侍郎在朝臣麵前受辱,我就知道林羽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如今有世侄這番話,我就心安了。”
麵對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井家主,崔稹理臉上的笑容十分難繃。
為免他忍不住再用直白的話來嘲諷對方,他直奔主題。
“我會相助世伯達成心願,但世伯高估了我崔家在益州的能力,也低估了林羽的實力,如今放眼整個益州城,若說誰最厲害,當數林羽。”
“放屁!”
井家主脫口而出蹦了句臟話。
待看到崔稹理含笑盯著他的雙眼,頓時渾身發毛,趕緊改口。
“世侄怎能長他人誌氣,滅我們自己的威風?益州最厲害的人數,怎麼數也輪不到林羽,不說彆人了,益州的地頭蛇,漕幫老大容老大第一個不服氣!”
“容洶也被林羽殺了。”
“……”
在井家主震驚的目光中,崔稹理將益州近日來圍繞著林羽發生的一切,但凡崔家探子打聽到的。
事無巨細地告知給井家主。
剛才還氣焰囂張想要衝到林家莊子去打殺了林羽的井家主,呆了片刻,立即親手挑起車簾,對著外麵大喊。
“停下!全部停下來!”
若真如崔稹理所說,林羽在益州城隻手遮天,他帶著棺材去上門鬨事,豈不是自討苦吃?
井家主確實是悲憤萬分,但是,身為掌管一個大家族的家主,他還沒淪落到被怒火掌控理智的地步。
“世伯彆慌,我有一計既能讓世伯出氣,又能讓世伯達成心願,隻是此計太過陰損,有傷人和,不知世伯願不願意采納?”
……
雞鳴時分。
夜空還是一片漆黑時,在林家莊園附近用竹子和油布搭建的臨時窩棚的流民,有人已經起床了。
因旱災逃難而來趙三娘子是個勤快人,她是這一大片窩棚裡最先醒的,睜開眼就從破板子支著的稻草床上翻身下來,把快擠出來的三女兒往裡頭推了推。
又拿腳踹了一下鼾聲連天的男人。
“當家的,你一會兒給孩子洗臉穿衣,我去幫著莊子上的廚娘熬粥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