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西郊,宋氏造紙坊的主院內。
宋徽之正在徹夜比對作坊生產的所有紙張質量,哪個更靠近崔氏生產的宣紙。
等查看完有了結果,抬頭看見執筆正捂著嘴打哈欠,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窗外的月亮,才發現雷雨大作。
“幾時了?”
“回公子,醜時一刻了,你再不睡的話,就該起了。”
執筆很鬱悶。
公子以前也喜歡熬夜讀書,但在書房裡,他還能找個地方蹲著休息。
現在可好,不是下地乾活就是來作坊驗紙,原本公子還說不著急,慢工出細活。
昨天收到陳公子來信,說需要印刷水車圖紙,收到來信那一刻,公子就呆在作坊的最後一道工序這裡,盯著近日出產的新紙,對比著宣紙驗個不停。
至今還未合過眼。
“執筆你以前不愛說話,如今怎麼嘴貧了,你學學執墨……嘿,執墨站著還能睡著?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還有這種特長?”
其實宋徽之早已眼睛乾澀難忍,說話間揉著眼站了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腰杆。
今天就到這裡吧。
明早雨歇了,親自去莊子上告訴陳公子他查驗的結果。
順便讓林兄犒勞犒勞他。
“也不知道那個神匠小草有沒有照虎畫貓,按照圖紙上把水車實物做出來。”
做出來的話,他也想親自去瞧瞧實物是怎樣運作的。
滿懷對醒來的期待,宋徽之覺得自己這一覺,應該不會像往前一樣,睡個一天一夜。
計劃傍晚醒來,正好去蹭晚飯。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幾乎是他剛睡著,林羽派來傳口信的人,便將疫病之事告訴了門外守著的執筆。
“居然出了這種事情?好端端的怎麼會鬨起痢疾來?”
但凡年紀大些,或是走過南闖過北的,就知道帶有傳染性的痢疾,絕對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是事出有因。
傳話的人也不知情,隻道:“老爺說了,近日不要前去莊子,等危機解除再去,紙張的事先擱置也無妨,老爺已有想法了,請徽之公子稍安勿躁。”
“等公子醒來,我會告訴公子的。”
執筆送走了傳口信的人,先把守在床邊的執墨搖醒,帶人到外間,把話撿著重點的重複了一遍。
執墨聽完,神色劇變。
“是井家主乾的!”
“你怎麼知道?”
執筆大吃一驚,沒想到執墨還有能掐會算的本事。
回答他的,是執筆的一記白眼。
擺在明麵上的事,也隻有井家以為能瞞天過海,簡直是自欺欺人。
井家主高調地把棺材抬到林先生家門口,還借用鬼神之說,不就是為了應證痢疾傳染一事,想借疫病之手抹黑林先生的清白,下毒手殺人嗎?
“真是一個愚蠢又惡毒的法子,證據也不好查……不,如今關鍵不是證據,林先生那邊情況如何?”
“說是問題不大,我看傳信的人不慌不亂,應該不是假話。”
執墨看了一眼睡得雷打不動的自家公子。
公子倒是曾隨家主去往疫區,有過參與治理疫病的經驗,但那是天災,而這是人禍。
要不要叫醒公子,前去幫助林先生呢?